之后两天过得很平静，周四这天开始，明治中学新一月的月考正式开始。明治中学的月考，文理是分开的，文科班的同学考文科的科目，理科班考理科高考会考的科目。
科目较少，因而周四周五两天时间就能全部考完。
月考和期中期末考试一样，会根据成绩排考试座位。
许初宁是文科的年级第一，座位在（一）班第一个，而沈斯年是转学生，转学生暂时没有考试成绩，因此全部都在最后一间教室。
“你去一班考试？”知道许初宁是去一班，沈斯年还有点儿担心，“赖疯子班里的学生不会故意把桌子搞坏报复你吧？”
听见沈斯年的担忧，许初宁哭笑不得，“你想多了，不会的。”
沈斯年正在吃早餐，他想了想，望着许初宁道，“我还是不太放心，晚点我先送你去一班，我再去自己的考场。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随你。”
两人说好，待吃过早餐之后，一起去学校。
去学校的路上，许初宁才后知后觉地问，“你今天怎么没和他一起？”
“我问了他，”沈斯年很不爽道，“我说去小店吃早餐，他拒绝我了。”
许初宁：“哦。”
沈斯年偏头，瞅着许初宁沉静的面色，摸不着头脑地搓了下乌黑短发，“宁宁，你们真的没有吵架吗？”
他掐指算了算，这两人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说话了。
许初宁：“没有啊，你在想什么？”
沈斯年：“……是你们想得太多。”
他“童言无忌”地说。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沈斯年这话细细琢磨，说得其实有点儿道理。
不过许初宁没过分理会，她和他一起走进学校，又去教室拿了考试用到的文具，才一同往（一）班走过去。
学校同学都因为考试心慌慌的，也没人太过注意许初宁和沈斯年这个组合。
把许初宁送到教室，沈斯年叮嘱她说了两句话，才往自己的考场走。
沈斯年原本以为，自己提前三分钟抵达考场已经足够晚了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最后一间考场里全是老油条，卡着点和监考老师一起过来的同学都有十来个。
“同学，”踩点进来的一个男生坐在他旁边，朝他微抬下巴，“你是上次的倒数第一？”
他看着沈斯年：“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。”
沈斯年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，“我是转学生。”
“你就是那个转学生？”顶着一头平头的男生惊呼，“六班的那个？”
沈斯年：“是，有何指教。”
“草！”男生震惊，“就是你把赵虎揍了一顿？”
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，沈斯年掀了掀眼皮，“你是他朋友？”
“我是他大爷，”旁边男生说，“认识一下，你揍了赵虎，以后就是我兄弟，我叫余高义，哥你叫什么？”
沈斯年挑了下眉，“沈斯年。”
“你名字怎么这么文绉绉的？”余高义有些困惑。
沈斯年撩了撩眼皮，语气冷冽：“我妈取的，你有意见？”
余高义：“……”
注意到两人闲聊，监考老师咳了声，“安静，现在发试卷考试，会做的做，不会做的同学也不要打扰其他同学，老实睡觉就行。”
监考老师知道最后一考场同学的水平，对他们向来不抱太大希望。
他们只祈祷这群学生考试能老实一点，安静一点。
“……”
考试正式开始，余高义在监考老师的怒视下，暂时不敢吭声。
第一场考的是语文。
沈斯年拿到试卷，翻看了一番，拿起一侧的笔开始作答。
余高义在旁写下自己的名字，先把选择题全部做完，然后百无聊赖地开始转笔。他不经意偏头时，瞥见沈斯年写了不少内容的试卷。
余高义稍顿，微眯了眯眼叹气——转学生真单纯啊，他不会以为自己字写得多了，老师就会给他打分吧？
他真是低估了明治中学老师的严格程度。
沈斯年并不知道余高义对他会做语文试卷这件事，有那么多心理活动。他和沈聿白说过，自己是年级第一，他不是吹牛，他学习成绩是真的挺好。
高一的时候，沈斯年就学完了高中所有课程。
而余高义，之所以会觉得沈斯年和他学习成绩差不多，纯粹是因为沈斯年比他还能打架。他固有观念觉得，像沈斯年这么会打架的同学，学习成绩肯定不会好。
“不是吧兄弟，”注意到沈斯年已经开始写作文，余高义没忍住压着声音，“你居然还会写作文？”
沈斯年看他一眼，“作文难道不是很简单？”
余高义：“……”
他瞅着他，静了静道，“算了，你写吧，总有点儿卷面分的。”
“……”
语文考试过后，到了午饭时间。
男生之间的友谊很奇怪，发展也很迅速。
沈斯年正琢磨着去找许初宁一起吃午饭，还是去找沈聿白，余高义先一步搭上他肩膀，“兄弟，中午一起吃饭？你跟我说说你揍赵虎的事？”
沈斯年和赵虎打架的时候，余高义正好受了伤在家休息，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。
若非如此，他不至于现在才认识沈斯年。
闻言，沈斯年不解，“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余高义：“诶，怎么没有？我想知道赵虎被你揍成什么样，是不是真跟其他同学说得那样，他鼻青脸肿泪流满面？”
沈斯年：“……”
他无言几秒，“你和赵虎有仇？”
“有啊，”余高义说，“不共戴天。”
沈斯年微哽，“下次跟你说，我要去找我同学吃饭了。”
余高义略微遗憾，“你有约了啊？”
沈斯年：“嗯。”
余高义叹了口气，“行吧。”
蓦地，他又问沈斯年，“那你和你同学介不介意多一个人？”
沈斯年沉默片刻，想到许初宁之前和自己说的，希望他能在这儿也多交朋友，多认识人的话，点了点头，“一起吧。”
两人往（六）班走，看到沈斯年和一个漂亮女生说话，又跟漂亮女生一起走出时，余高义呆了呆，不可思议道，“兄弟，你同学是女的啊？”
沈斯年：“有什么问题？”
余高义：“……没有。”
他偷偷地朝沈斯年竖起大拇指，“牛逼。”
刚转来就谈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，不愧是能把赵虎揍得鼻青脸肿的人。
沈斯年并不知道余高义在想些什么，他们一起往食堂走，有点儿意外的是，沈聿白今天也来食堂吃饭。
好巧不巧的，几人还在食堂门口正面碰上。
看到许初宁旁边站着的陌生男生，沈聿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。

看着沈聿白这句话，许初宁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回复他：你还挺骄傲。
沈聿白：……一般。
许初宁无言以对，并且不打算再理他。
她正要关上手机午睡，沈聿白的新短信发来：中午的事，要不要帮忙？
许初宁愣了下，才反应过来沈聿白指的是什么。她想了想，回复他：不用。
林晶晶她们本身就是因为沈聿白才找上自己麻烦，如果还让沈聿白去处理，那她们更要笃定她和沈聿白关系匪浅了。
虽然就目前形势而言，确实也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。
但这件事她自己可以解决，不需要沈聿白帮忙。
沈聿白：行。
他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。
两人不算熟悉对方，却又比其他人要更了解对方的脾性。
关掉手机，许初宁趴在桌上午睡，她昨晚睡得比较晚，这会是真的有些犯困。
看到许初宁趴下，沈斯年坐在她后面，盯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看着，忍不住想——他妈怎么连后脑勺都这么可爱。
邓希彤不经意转头，恰好看到沈斯年直勾勾盯着许初宁后背这一幕，她观察着他看许初宁的眼神，大惊失色，不会吧，新同学刚来就被许初宁虏获春心了？
这也太快了吧。
沈斯年没有注意到邓希彤，以及其他直勾勾看着他这边的同学眼神。欣赏了许初宁后脑勺半晌，沈斯年才转头看向窗外，看烈日灼灼的阳光。
蓦地，教室里发出剧烈的声响，将午睡的同学纷纷吵醒，许初宁也不例外，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了眼，习以为常地换了个姿势再趴下。
只是这次趴下，她有些睡不着了。
察觉到这一点，沈斯年眉心微蹙地看向另一边打闹的几位同学，他在心里默念，如果十秒钟之后他们安静了，这事就算了。
奈何十秒过后，他们更放肆地大笑，很是刺耳。
忍无可忍，便无须再忍。
沈斯年从椅子上站起，面色微冷地朝那两人位置走近。
头顶一道阴影落下，正在嬉笑打闹的两人抬头，对上沈斯年倨傲的目光，“新同学，有事？”
沈斯年垂着眼，语气很淡，“午休时间，麻烦安静一点。”
“呵，”听到他这话，其中一人笑了起来，“午休时间又不是上课时间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？你是老师还是——”
说话间，他挑衅地抬手拍沈斯年的脸。
沈斯年一个没有注意，还真让他碰到了自己的脸。同一时间，他想也没想，抬手挥开他手臂的同时，抬起脚将那人的课桌踹开，发出巨响，“我是你爸。”
课桌晃了晃，倒在地上，桌洞里的书全倒了出来。
与此同时，沈斯年讥讽的声音钻入众人耳朵，其他同学看着听着，倒吸一口气。
“你他妈的……”被他踹了桌子的男生立马来了怒火，抬手朝他挥拳，想要揍他，却不料被沈斯年一把抓住了他挥舞过去的拳头。
他听到他骂出口的话，眼眸戾气尽显，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男生拳头被他抓着，使不上一点力气，他痛得龇牙咧嘴，“我说你他……”
“妈”这个没有机会说出口，沈斯年抓着他的手一个反扑，痛得男生说不出一句话，只能发出啊声。
打架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，等许初宁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了。
好在她反应也快，在沈斯年单手拎起凳子往下砸的时候，她出声喊住他，“沈斯年，住手！”
听见许初宁清脆的声音，沈斯年手上的动作一顿，“我——”
“放下凳子！”许初宁连忙从人群中挤进去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她把沈斯年手里的凳子拿下，“你放开他。”
沈斯年蹙额，“他骂……”
“骂什么？”许初宁凶他，“他再怎么骂人你也不能打人。”
沈斯年抿着唇角没动。
几个人僵持着，许初宁无奈，抬手握住沈斯年手腕，柔声道：“沈斯年，先松手。”
沈斯年稍顿，和她对视片刻，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凳子，松开抓住男生的手。
“草！”沈斯年刚放开，男生找到机会想要反击，教室前面传来班里同学的喊声，“缪老师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*
老师办公室，沈斯年和许初宁还有在班里拉架的班长戚烨然站在一边，被沈斯年揍的那两个男生站在另一边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缪雪眉眼间满是倦意，望着眼前这几人，“怎么打起来的？”
“缪老师，是这孙子——”被沈斯年打得最惨的那位男同学开口指控沈斯年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，被缪雪瞪了一眼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男生随即闭嘴。
缪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，看向戚烨然，“班长说说怎么回事吧。”
戚烨然往前一步，浅声道：“老师，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，但依稀记得是赵虎和杜阳旭在午休时间大声喧哗，吵醒不少午休的同学，沈斯年同学过去让两人安静一些，他们不听，这才起了争执。”
午休不是上课，有睡觉的也有不睡觉的。
学校没有规定学生不能说话不能玩游戏看小说什么的，只是大多数同学都会比较自觉，看到有人在睡觉，会降低音量说话。
当然，有人会这样自觉，就有人不会自觉。
赵虎和杜阳旭一直都是班里的问题学生，他们是上课睡觉，课间休息午休时间大吵大闹的一批人。
以前也有班里同学提出过意见，让两人小声一些，但他们从来不会听，有时候还会辱骂让他们安静一点的同学。
时间久了，班里同学也没辙，只能任由两人发展。
只是两人都没想到，刚刚转学过来的沈斯年会这么刚。
听完戚烨然说的，缪雪板着脸看向两人，“事情是戚烨然说的那样吗？”
被沈斯年揍得最狠的赵虎抗议，“缪老师，你不能只听班长的一面之词吧？动手打人的是他。”
赵虎向来狡猾，他只字不提自己拍沈斯年脸的事。
缪雪眼神凌厉地看向赵虎，“赵虎！我话还没有问完，再说班长是第三方，他的话叫一面之词吗？”
赵虎难得被缪雪这样凶，吊儿郎当地撇了下嘴，没有再吱声。
正当缪雪为难之际，听到风声的教导主任过来了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缪雪连忙起身，“主任。”
教导主任微微颔首，看向旁边站成一排的人，“打架了？”
缪雪应声。
教导主任扫了眼几人，“为什么打架？”
戚烨然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说一遍。
闻言，教导主任看向沈斯年，冷笑一声，直接道，“新同学不错啊，转来的第一天就跟同学打架，记一次大过！”
许初宁倒吸一口气，瞪大眼睛，“主任，沈斯年他不是——”
故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，办公室门口出现一道冷冽的，没什么情绪的声音，“王主任，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就妄下定论，不太合适吧。”

‘拐卖’这个话题在尤淑珍这儿极为敏感，沈聿白来小店吃过很多次东西，自然也看见过贴在门口，贴到不远柱子上的寻人启事。
他怔了下，和不远的许初宁对视一眼，有些后悔提到这件事，“尤阿姨，斯年他——”
沈聿白的话还没说完，沈斯年忽而开口，“尤阿姨，您先您的事情，我的事晚点跟您说。”
说到这，他补充了一句，“我没有被拐卖过。”
听见这话，尤淑珍情绪有些复杂，她很庆幸沈斯年没有被拐卖过，可她刚刚涌起的希冀，却也在瞬间被浇灭。
许初宁大致能猜到尤淑珍想法，她轻叹了口气，浅声道：“妈，我们还得去学校上课，您先给他们煮米粉，中午我让沈斯年过来店里吃饭，跟您聊天。”
有了许初宁的保证，尤淑珍这才回过神来，“好。”
她连应了几声好，动作微微有些迟缓地给两人煮早餐。
许初宁盯着看了片刻，转头和两人说，“你们先找位置坐。”
吃过早餐，三人一起去学校。
许初宁本来不打算和沈聿白一起走，奈何两人都在店门口等她，尤淑珍也催促她和同学一起去学校，店里客人已经不多了，她一个人能忙得过来。
小店离学校有一条长街的距离，三人错落着位置走。
走了一段，沈聿白偏头看向落后他一步的许初宁，淡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许初宁微怔，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沈聿白和沈斯年走得近，尤淑珍肯定会问两人关系。沈聿白今天说了也好，免得她纠结到底怎么和尤淑珍说。
早知道，总比晚知道好点。
沈聿白嗯了声，顿了顿道，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许初宁抬眸看向他，很是意外，“什么？”
沈聿白：“你们那样的寻人启事，找人犹如大海捞针。”他言简意赅，“去警局报过案吗？”
许初宁：“去过，但以前拐卖的案子实在太多，网络也不发达，想要找到一个被拐卖的小女孩很难。”
更何况，就尤淑珍和许初宁目前的能力而言，能做得有限。
沈聿白明白她的意思，他静了静问：“你妹妹是在哪儿被拐走的？”
许初宁说了个地方。
沈聿白蹙眉，他好像都没听过。
沈斯年适时开口，“那是宁宁的老家，是宁城下面一个偏僻的小镇。”
“……”
沈聿白扬眉，略显诧异地看向许初宁，“你不是江城人？”
这一点他之前怎么没发现？
听见他问的话，许初宁微微一哽，“你没听说过我在学校的传言？”
沈聿白：“什么？”
他对许初宁关注不多，也不热衷听各种八卦传闻。
许初宁嘴角一抽，看他好奇的样子，不想告诉他，“没什么。”
沈聿白：“……”
他眉心微蹙，有些不悦地看着许初宁，“你怎么话说一半。”
许初宁：“我喜欢。”
沈聿白噎住，似乎是第一次有女生这样回答他的问题。他以前接触的那些女生，见到他之后，每一个都是铆足劲地想和他聊天的话题，而不是他主动挑起。
沈斯年跟着两人后面，听着两人对话，一会转头看看许初宁，一会又扭头看沈聿白。他瞅了片刻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。
他爸妈……怎么感觉要往欢喜冤家的方向发展了？
他们的进展，未免太快了吧。
许初宁和沈聿白不知道沈斯年心里想法，即将走到学校门口时，许初宁停下脚步，“沈斯年，我要去小卖部买两支笔，你和我一起去吗？”
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沈斯年啊了声，看了眼被冷落在一旁的沈聿白，连忙点头，“要，我也要买橡皮擦。”
两人约好，许初宁转头，“沈聿白，那我们去小卖部了，再见。”
她根本没有给沈聿白开口说他也想去小卖部的机会。
看着两人往不远的小卖部走，沈聿白明白过来许初宁的避嫌，有些不爽地冷笑了声。
“聿哥，”班述刚过来就听见他这一声，他站在他旁边，顺着他视线往另一边看，什么都没有，“你在看什么呢？”
沈聿白凉凉地扫他一眼。
班述被吓得缩了缩脖子，“怎么了？谁得罪你了，你说，兄弟这就替你收拾对方。”
沈聿白扯了下唇，懒得搭理他。
他转身往学校里走，走了两步，忽而想起刚刚和许初宁聊到的话题，“班述。”
班述：“诶，聿哥你有什么吩咐？”
沈聿白睨他，漫不经心模样，“你知道学校怎么传许初宁的吗？”
“？”
班述一愣，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问这个问题做什么，“怎么了？”
沈聿白：“我问你，不是要你来反问我的。”
班述：“……”
察觉到沈聿白心情不太好，班述慢半拍地想起来沈聿白和许初宁以及沈斯年目前的三角关系，他悻悻地摸了下鼻子，缓声道：“没怎么传吧，学校讨论许初宁的人不多。”
沈聿白：“是吗？”
听他这个淡淡语气，班述绞尽脑汁回想，蓦地啊了声，“我想起来了。”
沈聿白停下脚步。
班述：“许初宁妈妈不是在学校门口开了小店吗？然后许初宁是拿学校奖学金和助学金才能到我们学校念书的，所以有些人会在背后说她一副穷酸样，说她是农村人没见识什么的，反正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班述接收到沈聿白的死亡眼神，他胆战心惊地摸了下脖子，自证道，“聿哥，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啊，都是校园贴吧，还有同学们背后议论的，我也只是听说过。”
“校园贴吧还有这种东西？”沈聿白问。
班述：“有呢，八卦聚集地，你是没去看，有些同学说的，真的蛮夸张的。”
沈聿白轻嗤，“他们是真闲。”
班述认可地点了点头。
两人走进教室，班述刚在桌洞里掏出没看完的漫画，沈聿白突然问，“贴吧的链接给我下。”
班述：“啊？”
沈聿白看着他。
班述反应过来，“马上。”
把链接转给沈聿白，班述看他拿出手机点开，小心翼翼地问，“聿哥，你准备做什么？”
沈聿白没搭理他，让他看他的漫画。
班述无语凝噎地收回视线。
半小时后，等他想起这事，去点那条链接的时候，链接内一片空白。
校园贴吧里，议论许初宁的帖子全部被删了。

办完出院手续，两人走到医院门口。
许初宁得去沈聿白小区附近拿她停在那里的自行车，这边正好有公交车直达。查好路线，她扭头看向旁边沉默寡言的少年，“同学。”
沈斯年垂眼看着她，“你家早餐店在哪里？”
许初宁微怔，“你想去吃？”
沈斯年点头。
他想去看看他素未谋面的外婆。
沈斯年出生的时候，他外婆和老外婆就已经去世了。
桑梦兰偷偷告诉过他，他妈妈之所以一直在不断地开餐厅，在世界各地开餐厅，是因为她外婆最大的心愿，就是在每一座城市都开很多餐厅，想让自己的手艺被更多人品尝到，更想让她那个被拐卖的女儿，吃到熟悉的味道后，找到回家的路。
许初宁有个妹妹，在她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。
后来，在沈斯年外婆去世好几年后，许初宁才根据最初那一丁点儿线索，把人找到。
只是那时，这件事已然成为许初宁，包括去世两位外婆心中最大的遗憾。
对上沈斯年真诚的目光，许初宁犹豫地点了下头。她虽觉得旁边的人有点儿奇怪，但不知为何，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不是个坏人。
两人坐公交车去沈聿白小区附近取了自行车，早餐早就冷掉了，但许初宁没丢。
她推着车和沈斯年折返回早餐店。
走到店门口，沈斯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许初宁，“……这就是你家的早餐店？”
面前的小店装潢简单，门面只能进出两个人，再多一个人都会显得拥挤。店门口摆放着几张褪色的折叠桌子，还有几张塑料板凳。
这和他们刚刚去的那个小区，有着最鲜明的对比。
许初宁听出他话语里的讶然，点了点头道，“放心吧，我们家卫生做得很好，我妈手艺也很好。”
说到这，她停了停，目光清亮望着他，“当然你要是不想吃了也没关系。”
“我想吃。”沈斯年垂眼，“我没有担心不干净那些问题。”
他听桑梦兰说过他妈妈以前过得很苦，可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，并不是那么明白“苦”这个字到底怎么写。
过了早餐高峰期，店里只有一桌客人。
听见动静，正在洗碗的尤淑珍头也没抬，“随便坐，菜单在墙上。”
“妈，”许初宁唤她。
尤淑珍连忙抬头，露出一张轮廓分明，五官柔和，眼睛有倦色，却依旧明亮，“回来了？晕倒的人没事吧？”
到医院之后，许初宁就借了沈聿白手机给尤淑珍打了电话，说明情况。
许初宁：“没事。”
她连忙朝尤淑珍走过去，不赞同地皱起眉头，“妈，说好了周末的碗我来洗，您怎么又自己洗了。”
“不多，”尤淑珍被她发现，有点儿尴尬地笑了下，“妈妈顺手的事。”
许初宁抿唇，知道自己怎么劝她都没有用，继而道，“那剩下的交给我，您去休息一会。”
“我——”尤淑珍还想说点什么，忽而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沈斯年，有些许惊讶，“这位是？”
她望着眼前少年，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。
许初宁这才想起自己把沈斯年给忘了，她回头，“你要吃点什么？”
沈斯年看着面前两人，忍住自己想唤尤淑珍外婆的冲动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都可以，不过我不要葱和香菜。”
听到这个要求，尤淑珍莞尔笑笑，“他口味和小沈倒是有些像。”
闻言，许初宁在心里想，他都喊你口中的小沈喊爸爸，能不像吗？
“妈您去给他做一碗面条吧。”许初宁压着声音，“多煎两个鸡蛋。”
沈斯年刚晕过，这会应该需要补一补身体。
尤淑珍应下。
母女俩各自忙碌，沈斯年找了张陈旧的小桌子坐下，打量着这间小店。
店铺的面积是真的很小，比他鞋柜房还小，不过东西摆放很规整，收拾得也很干净，泛黄的墙面贴了一张手写的菜单，有不同口味的包子、馒头、豆浆，还有面条、米粉等。
环顾一圈，沈斯年把视线放在许初宁身上，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开衫毛衣，搭配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长裤，很苗条，气势也很弱。
和他记忆里的妈妈，很不一样。
记忆里的许初宁，除了在沈聿白和他面前会柔软一些，其他时候都是精致的，干练的。
察觉到他灼灼视线，许初宁偏头看过来，“要不要喝水？”
沈斯年：“要。”
许初宁弯腰，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。
没一会，尤淑珍便把面条煮好了。
许初宁端给沈斯年，沈斯年低头，看着面前卧了两个荷包蛋，旁边还有青菜点缀的面条，眼眶一热，他妈都好久没有亲自下厨做东西给他吃了。
“怎么不吃？”许初宁没有察觉到他情绪波动。
沈斯年长睫微敛，将自己的情绪藏好，闷闷道，“我现在吃，你不用管我。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她也没有想管他。
没再和沈斯年说话，许初宁转身到另一张空出来的桌子收拾，进进出出的，很是忙碌。
等她忙得差不多，这才发现沈斯年早就吃完了面条，正坐在椅子上托腮望着她。
“你……”许初宁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，犹疑问，“不会还想叫我妈吧？”
沈斯年：“你本来就是我妈。”
许初宁：“你再这样，我真的要打电话给精神院了。”
沈斯年略感无奈，“你怎么就不相信我？”
许初宁面无表情，“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？”
“……”
两人僵持着，沈斯年静了静说，“我知道你很多事情。”
许初宁：“例如。”
她边擦桌子边问。
沈斯年：“你有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妹妹，也就是我小姨，你和外婆一直在找她。”
许初宁：“哦，这个你知道不算稀奇。”
因为认识她和尤淑珍，包括来店里经常吃饭的人都知道这事。她们还在店门口贴过妹妹的寻人启事。
沈斯年瞧着她神色平静的样子，又说了几件有心调查，就可能查得到的事情。
说到最后，许初宁的态度都跟最开始差不太多。
沈斯年没辙，在她要离开时，抬手拽住她衣袖，望着她说，“你不是外婆的……亲生女儿。”


看着叶筱这么爽快，原先老板心里的不舒服也就消散了。接过银票，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张地契递给叶筱。

“这是一万两，算是我聘请你的钱，我并不会长期在这里，还要劳烦你看好酒楼。”叶筱又拿出一万两给老板。

“姑娘，使不得使不得，你能让我留下我已经很满足了，这我不能要。”老板此刻是真心感谢叶筱，一个小姑娘，能这么会做人，他怎么能不服气呢。

“不，你得收下，不然我也不会安心的，不过以后我可就没有工资给你了哦。”叶筱露出暖暖的笑容。收买人心这种事情，叶筱从小就看着她的爸爸做，那么大的一个集团，靠她爸爸撑着，怎么拿捏人心，叶筱还是懂得的。

“好，姑娘，我一定帮你守好。”老板坚定的点点头。

“您就别叫我姑娘了，我姓叶，您就叫我小叶吧！”叶筱将地契装好。

“好，小叶你也别叫我老板了，叫我曾伯就好。”曾伯慈祥的笑着。

“好嘞曾伯。对了曾伯，这里还有八万两，你拿着，栾城我也没认识的人，你比较熟悉，你去找一些手艺精湛的工匠，我要重新装修归云楼，另外你现在给我一些纸笔。”叶筱把剩余的银票拿出来交给曾伯。

曾伯点点头，虽然好奇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，但是有些事该不该问他还是懂的，拿来纸笔放在桌上。

叶筱在楼里和后院转了一圈回到前台。看着桌上的毛笔，嘴巴抽了抽，怎么破，不会用毛笔啊！“诶嘿嘿嘿，曾伯，你还是给我拿个木炭吧。”

“好。”曾伯虽然好奇，但还是从厨房拿出一块木炭给叶筱。

叶筱将木炭一边弄尖，然后在纸上画着。
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，叶筱停下手里的工作，露出一个笑容。“好了，曾伯您来看看怎么样。”

叶筱将手里的纸递给曾伯。

曾伯仔细看着手里的纸张，上面画着一个别具一格的阁楼，和各式各样的桌子凳子以及楼内装饰，十分好看。“小叶，你的想法真奇特。”

“来，曾伯，我跟你讲，我们的招牌重新找木匠做，归云楼这三个字找书法好看的人写，不在乎多贵。然后楼内装饰全部翻新。一楼呢，摆这样的四方桌子然后垫上简单的桌布，桌布不需要贵的，然后每桌摆上一个简单大方的花瓶，花瓶插上一朵花，花瓶的花七天换一次就好。二楼全部设置为雅间，里面的桌子呢，让木匠做成这样，一定要安上转盘，木材用好一点的。然后再摆一张这样矮一点的桌子，和凳子摆上茶具和茶点，茶具一定要好一点的，每个雅间安排一个侍女泡茶服侍，客人吃饭的时候退出门口等候。三楼呢只设置四个房间——春夏秋冬，春是绿色调，夏是暖色调，秋是金色调，冬是白色调。这里有四张图纸，按着图纸摆设。每个房间安排两个侍女服侍。至于后厨，你看着这张图纸装修。还有后院里的三间房，一间你住，还有两间留给我，一间我用来办公还有一间我住，按这两张图纸装修。”叶筱一一对应着图纸与曾伯解释。

曾伯神色复杂看着叶筱，有感激有难以置信有惊讶。“小叶，你真是我的救星！归云楼一定会越来越好的！”

“好啦，曾伯，归云楼现在是我的，我当然希望它越来越好啊！”叶筱笑了笑。

“我现在去办。”曾伯激动地拿起图纸和银票，准备外出。

“诶，等一下曾伯，你别着急。分散着找工匠木匠，找值得信任的，以免图纸外露。还有如果钱不够你再跟我说，你帮忙先垫出去，回头我拿回给你。对了，曾伯，如果想要聘请侍女该怎么办？”叶筱无奈的笑着，这曾伯也是个急性子啊。

“没问题。要买侍女得去人伢子那买。”曾伯也知道自己激动过头了，但是只要一想起归云楼能够重振就很兴奋。

“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，我得先训练好她们，等酒楼装修好了，她们才好招待客人。”叶筱将自己的包袱放好，和曾伯一起出门。

“好，我带你去东边的市场看看。”曾伯道。

听见沈聿白的话，许初宁没有搭腔，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，可实际上……生活在这个世界上，能有几个人不勉强自己做一丁点不喜欢的事。
瞅着许初宁沉默的神情，沈聿白抬眼，“你这是用沉默抗议？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没有。”
她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垂下长长的眼睫，“算不上不喜欢这儿，只是觉得有点儿吵。”
沈聿白：“是吗。”
他淡淡的语气，真的有点儿欠揍。
许初宁嗯声，“我自己回小店就行。”
不过她同意刚刚沈聿白的提议，回小店休息。
沈聿白瞥她一眼，“沈斯年不放心。”
许初宁困惑，“他有什么不放心的？”
她对这一片都很熟悉。
沈聿白：“那你可能要去问他。”
许初宁哽住。
沈聿白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，干脆利落道，“走了，我也不想在这儿多待。”
“……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，许初宁再拒绝，确实有些太不给他面子了。她静默三秒，没有再吱声。
两人从电玩城离开，去不远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。
周末，公交站台人比较多。
许初宁和沈聿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，看起来不像是一起的。可能是公交车刚走，两人等了几分钟，都没等到。
许初宁倒是不着急，就是不知道大少爷会不会觉得憋屈，她正胡思乱想之际，不远走来两个打扮靓丽的女生，两人不好意思地抬头，朝沈聿白走近。
许初宁扬了下眉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。
果不其然，下一秒，其中一位长发女生便走到了沈聿白面前，“帅哥。”
沈聿白正低着头在看手机，听见陌生女声，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，声线干净冷冽，“有事？”
女生抿了下唇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，“方便交个朋友吗？”
沈聿白：“不太方便。”
女生一愣，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。
看着还站在面前的女生，沈聿白很轻地蹙起眉头，他往女生身后看过去，微眯了下眼，语出惊人问，“站那么远做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周围似乎静了那么几秒，许初宁对上沈聿白看过来的目光，有片刻怔然。
而和他搭讪的女生也意识到了点什么，回头看向她。
许初宁感受着女生的打量，本想要装死，反正她不吭声，沈聿白说话的对象就不是她。
许初宁不知道的是，沈聿白心眼比她以为的还要多，他一眼就能看穿许初宁在想什么。想着，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，吐出两个字，“宁宁。”
众目睽睽之下，他直勾勾盯着她，补充道，“过来。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她感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，呼吸也变得紧绷。她正犹豫走不走过去时，沈聿白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跟面前的女生说了句，“抱歉，她在跟我闹脾气。”
女生脸色微僵，尴尬到无地自容。
和女生说完，沈聿白没等许初宁迈出一步，他抬脚朝她走近，笔直地站在她面前。
“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儿？”他语气熟稔地和她说。
要不是在外面，许初宁这会真的很想揭穿他的真面目，告诉他——他们不熟。
奈何周围人实在太多，许初宁莫名心软了下，没有落沈聿白面子，“不用了。”
她回答他的问题，嗓音清悦，明明不是娇柔的声线，但很好听，“公交车等会就来了。”
沈聿白颔首，没有再提。
两人距离拉近，近到许初宁稍微抬手，两人的手臂便会有所触碰。
下午时候的太阳有些大，刚开始许初宁站着的还是阴凉地，但等着等着，太阳缓缓挪动，她这边能晒到太阳了。
她是敏感肌，一晒太阳脸就会红。
许初宁正纠结要不要换位置，沈聿白忽而看她一眼，“换个位置。”
“……”
许初宁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沈聿白拉着到了另一端，她站在他原本站着的阴凉处，而他则停留在她晒到太阳的地方。
一侧的阴凉处有其他人，没有办法再容纳下多余的一个人。
许初宁环顾看了一圈，抬眸去看做完这件事，便继续玩手机的人。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，只能看见沈聿白微垂的眼睫毛，他眼睫毛……真的很长，比她的好像还要长，又长又密，还很卷翘。
许初宁想，卖眼睫毛的看到他这样天然的，应该会气死。
他的鼻梁是英挺的，线条分明流畅，像是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。再往下，是一双薄唇。
都说薄唇的人冷情，也不知道沈聿白是不是。
许初宁胡思乱想着，目光停留在沈聿白面庞，忘了挪开。
蓦地，耳朵里钻入他清洌沉敛的声线，“看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许初宁猛地回神，神情略显茫然，“什么？”
沈聿白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，正要说点什么，许初宁眼尖地看见了公交车，“车来了。”
她落下这句话，便往前排队去了。
沈聿白瞅着她清瘦的背影，眉峰往上扬了扬，轻哂跟上。
算了，不为难她。
公交车人比较多，许初宁和沈聿白找了个位置站着，没有交流。
好在小店不远，五个公交车站就能抵达。
下了车，两人一起往小店走。
店里没有客人，尤淑珍正在看电视，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回来，她有些许的诧异，“宁宁，小沈。”
“尤阿姨，”沈聿白唤她。
尤淑珍笑了下，热情地招呼他随意坐，“小沈是过来吃东西的吗？”
“不是，”沈聿白说，“沈斯年在电玩城玩，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。”
尤淑珍：“啊？”
她有点没听懂，沈聿白是代替沈斯年……送她女儿回家吗？
避免沈聿白说多错多，许初宁唤了尤淑珍一句，“妈，您在看什么电视？”
她打断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，尤淑珍失笑，“随便看看。”
她起身，“要不要喝水？”
许初宁：“您坐着，我去倒。”
说话间，许初宁转身，去倒了两杯水，一杯给自己，一杯给沈聿白。
沈聿白接过，“谢谢。”
许初宁讶异地挑了下眉，但很轻，尤淑珍没有看见，沈聿白倒是注意到了，他偏头扯了下唇，真的很想问问许初宁，她当自己是什么人，和她道声谢都这么惊讶，她不会误以为自己真像学校谣传的那样，专横跋扈，随手打死一个路人吧？

和尤灵珊聊了两句，约定好时间后，尤淑珍从浴室出来，“宁宁，你去洗吧。”
许初宁答应：“马上。”
她跟尤灵珊说了句，便放下了手机。
等许初宁洗完澡出来，尤淑珍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。
母女俩租的这间房子不大，是一室一厅的，不过房间被隔开了，放了两张单人床，和一张很小的书桌，方便许初宁写作业。
尤淑珍睡靠门口的那张床，许初宁睡窗户边的床。
她放轻动作，将书桌上的小台灯打开，尽量不吵到尤淑珍睡觉。
“洗好了？”听见动静，尤淑珍迷迷糊糊醒来。
许初宁嗯了声，“妈，我还有一点作业没有写完，您先睡。”
尤淑珍忙了一天，也确实困了。她打了个哈欠，轻声说好，“你别写到太晚。”
许初宁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尤淑珍睡下后，许初宁看了会书，又出去上了个洗手间，才准备睡觉。
经过尤淑珍床铺的时候，她注意到尤淑珍把被子踢了大半，许初宁微叹了口气，小心翼翼走过去，帮她将被子盖好。
倏地，尤淑珍翻了个身，放在胸口的一张照片掉了下来。
许初宁弯腰捡起，借着小台灯的光亮看到照片里的人，照片是黑白色调，镜头很模糊，拍得并不清晰。但许初宁知道，照片里的人是谁。
那是尤淑珍从小走丢的女儿，是她的妹妹。
盯着照片看了许久，许初宁轻轻地将照片放在她枕头旁边，而后给她盖上被子，回到自己床上睡觉。
其实一整天下来，许初宁有些困，可闭上眼的时候，她又不太能睡得着。
脑子里装着的事情太多，许初宁辗转难眠。
蓦地，她想到了沈斯年。
对啊，许初宁睁开眼，望着窗外的影影绰绰不太明显的月色想，她怎么能忘了沈斯年呢，他是从未来过来的，那么他或许知道，去哪儿能找到尤淑珍的女儿。
想到这，许初宁恨不得立马到第二天早上。
前一晚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，导致许初宁睡得一点都不好。翌日早上醒来时，她晕乎乎的。
尤淑珍看她这样，让她在家里再睡一会儿，不让她陪自己去菜市场买菜买材料，被许初宁拒绝。
“妈，多个人速度快点。”
尤淑珍在很多事情上拗不过许初宁，只能随她去了。
两人先去了一趟菜市场，买到最新鲜的猪肉以及蔬菜，才折返回店里开始准备早餐，前一晚尤淑珍便将面粉发酵好，肉酱是现剁的，这样吃起来口感会好很多。
店里的客人不会太多，她们也不需要准备太多，工作量相对会好一点。
搞完上锅蒸的包子和馒头后，许初宁去洗豆子，准备榨豆浆，尤淑珍在准备炸油条。
五点多，便陆陆续续地有客人来买早餐。
早上一般是包子馒头，吃米粉面条的人比较少。
忙碌一段时间，到七点半的时候，尤灵珊和同学过来吃早餐，她家境优渥，不愁零花钱，因此要了两碗米粉。
尤淑珍给两人煮，许初宁站在门口卖包子。
吃碗米粉，尤灵珊从许初宁这儿拿走她帮忙写好的作业本，“谢了啊。”
尤灵珊看她，“你昨晚没睡好？”
许初宁：“失眠了。”
尤灵珊啊了声，“不会是我们作业太多搞的吧？”
“不是，”许初宁失笑，解释说，“你们的作业我十点就写完了。”
听见这话，尤灵珊松了口气，“不是就行。”
她想了想，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她，“我妈硬塞给我的，我不想喝，你帮学姐解决一下？”
许初宁抬眸看向她，知道她的意思，“行，谢谢学姐。”
尤灵珊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，爽利道，“是我该谢谢你。”
她压着声音，“你妈在后面看着，钱周五一起给你啊。”
许初宁说好。
尤灵珊和同学刚走，沈聿白和沈斯年过来了。
“妈……宁宁……”沈斯年脱口而出，又及时改口，“早上好。”
许初宁被他憋红的一张脸逗笑，眼睛弯了弯，“早上好。”
沈聿白不咸不淡扫了眼两人，淡声道：“要一份米粉。”
沈斯年：“我也要一份。”
许初宁跟尤淑珍说了声，尤淑珍看向一起出现的两人，有些许诧异，“小沈、斯年，你们一起来的呀？”
上次沈聿白过来找沈斯年，尤淑珍就想要问两人什么关系，奈何一转头就忘了。这会看见，她忍不住好奇，“你们之前认识吗？”
如果两人之前就认识的话，那她对沈斯年会更放心一些。
尤淑珍相信许初宁是个有分寸的孩子，可沈斯年很多行为举止也透露着诡异。偶尔，她还是会担心一下许初宁交友方面的情况。
听到尤淑珍的问题，沈聿白愣了下，朝许初宁递去一个询问眼神——你没告诉你妈沈斯年的身份？
许初宁回视他——我怎么说？
沈聿白微哽，微微笑着看向尤淑珍，“尤阿姨，他是我弟弟。”
尤淑珍一愣，“弟弟？”
她惊讶不已，“小沈你不是独生子吗？”
尤淑珍之前和沈聿白闲聊过，也问过许初宁，知道他是他们国际班的同学，也知道他是江城富豪榜沈家的孩子，他是独生子，没有兄弟姐妹。
沈聿白嗯了声，想了想道，“他是我叔叔的儿子，刚刚找回来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听到找回来这几个字，尤淑珍震惊地望着两人，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希冀，“斯年……”
她瞪大眼睛望着沈斯年，声音发颤，“是被拐卖过吗？”

回到学校，还有半小时才上课。
许初宁放轻动作到自己位置坐下，准备小憩一会儿。
听见声音，趴在桌子上偷偷玩手机的邓希彤抬头看她一眼，压着声音问，“你回家了？”
许初宁嗯了声，“吵醒你了？”
“没有，”邓希彤朝她晃了晃手机，“我在看小说。”
两人聊了两句，邓希彤继续看小说，许初宁趴在桌上睡觉，她其实有点儿困，可闭上眼的时候，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刚刚在学校门口那一幕，她知道许芷颜和沈聿白挺熟悉的，学校也有传言两家关系很好，两人关系匪浅。
但听说是一回事，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。
许初宁思绪飘飞想着，直至上课铃声响起，她也没能睡着。
上课铃声响起，许初宁认命地坐起。
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，邓希彤随口问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许初宁一怔，“什么？”
邓希彤侧眸看她，小声道：“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。”
“没有啊，”许初宁面色如常地从桌洞里掏出书本，“我没有心情不好。”
她心情挺好的。
邓希彤啊声，犹疑地眨了眨眼，“是吗。”
许初宁：“嗯，上课了。”
邓希彤扬扬眉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下午的时间，比上午过得要慢一些。
刚上课不久，班里不少同学开始昏昏欲睡，许初宁看着前面趴下好几个同学，也有一点点儿犯困，她抬手揉了揉眼睛，打起精神听课。
她出身普通，如果学习成绩还不错，那她这辈子很可能就没有出头之路了。这一点，许初宁很小的时候就明白。
放学铃声响起，老师拖了一会儿堂。
等老师抱着教案离开，许初宁收拾着书包往外走，她还没有走到校门口，就先被几个女生拦下，“你就是许初宁？”
许初宁看着面前四个女生，很轻微地皱了下眉，“有事？”
“听说你在追沈聿白？”其中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女生上下打量她，轻蔑一笑，“你真不自量力。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你听错了。”
她面无表情道，“我没有在追沈聿白。”
“没有？”另一位短发女生冷笑，“没有的话，你为什么会和沈聿白一起去天台？你就是追着他去的天台，你还不承认？”
听完女生说的话，许初宁额间冒了三条黑线，蹦出一句，“有病。”
她懒得跟四个人废话，侧身想要走，却不想被人拽住了书包。
许初宁身形一顿，偏头看向那人，目光微冷，“放手。”
“你——”长卷发女生对上她眼眸，呼吸微滞，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，“你要不是被我们说中了心虚，你跑什么？”
她鼓起勇气说。
闻言，许初宁扯了下唇，语气冷然，“我只说一遍，你放不放手？”
“我就不放，你能把我怎么样？”说话间，女生拽她书包的力气反而更大了一些，似乎想要将许初宁拽回去。
许初宁身形偏瘦，看着有点儿营养不良，被那位女生一拉，她还真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，但很快，她便稳住了身体，“我不会把你怎么样。”
许初宁侧身抬手，一把握住女生的手腕反转，将她压倒在地。
“啊……”女生吃痛地尖叫，辱骂道，“许初宁，你是不是——”
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，许初宁拽着她的手腕更用力地往下翻转，痛得女生说不出话。
“我什么？”许初宁语气淡淡地问。
女生被她抓得额间冒出冷汗，一个字发不出。
其他三人看见这一幕，吓得脸都白了。她们都没有想过，许初宁会这么刚。
几人呆若木鸡之际，许初宁微哂道，“我再强调一遍，我没有追沈聿白，我对他没有意思，你们谁喜欢谁去追，再有下次，我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说完这话，许初宁将女生手腕放开，拿起自己被拽掉了线的书包，扫了眼不远看戏的少年，径直走出学校。
“靠，”班述和沈聿白站在一起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，惊叹道，“许初宁居然这么刚？”
沈聿白没有搭腔，他想着许初宁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。
没来得及细想，班述抬手拍了下他肩膀，“聿哥，现在怎么说？”
沈聿白拉回飘离思绪，瞥他一眼，“我有事，今天不去电玩城了。”
“啊？”班述愕然，“你有什么事？”
沈聿白抬脚跟上许初宁脚步，没有回答班述的问题。
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，班述唇角抽了抽——完蛋了，他聿哥真的陷进去了。
*
走出学校，沈斯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
看到许初宁，他扬起笑脸，一头蓬松的短发被夕阳照得很是耀眼，“宁宁。”
许初宁被他轻快的声音逗笑，唇角微弯，“等很久了吗？”
沈斯年摇摇头，“老师拖堂了？”
许初宁点头，“走吧。”
两人正准备去公交车站，身后传来一道清洌的声音，“打车去？”
沈斯年回头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沈聿白神色冷淡，“她没有告诉你？”
闻言，沈斯年转头去看许初宁。
许初宁：“他和我们一起去医院。”
沈斯年压着声音，“什么时候商量的？”
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。
许初宁：“中午。”
沈斯年嘴唇微动，还想说点什么，许初宁道，“走吧，晚点店里要忙了。”
学校放学时间比较早，五点出头就放学了。而店里一般要六点左右才会有较多的客人，因此许初宁不去其他地方的时候，一般会在学校把作业写完，然后回店里帮忙。
现在要去医院，她作业只能晚上关店后再写。
许初宁都这样说了，沈斯年自然不会有意见。沈聿白要打车，许初宁也没有和他客气，打车能替她省下她和沈斯年坐公交车的两块钱。
两块钱的数额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多，对许初宁来说，却是不少了。
三人打车去医院，很顺利地拿到医院给出的鉴定报告。
看到报告上的数字，许初宁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聿白。
半晌，沈聿白把报告折叠起来，看向沈斯年的眼神很复杂，“出去聊聊？”
沈斯年去看许初宁。
许初宁轻点了下头，“去吧，我等你。”
话落，她又叮嘱沈斯年，“别跟他打架。”
“……”

毫不意外，沈聿白拒绝了许初宁的请求，他轻扯了下嘴角，面色冷淡地扫了许初宁一眼，“你也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了。”
许初宁噎了噎，挣扎着想为自己辩解一下，“不是……我们是有原因的。”
她迎上沈聿白目光，神色诚恳，“你真的不能给我们两根你的头发？”
沈聿白：“有病。”
说完这话，他没有再搭理两人，转身走了。
沈斯年本想拦住他，问他骂人是什么意思。
小的时候，沈斯年开口说一句脏话，沈聿白就会训他一次。现在倒好，他自己反而先说起来了？
许初宁担心两人起争执，连忙把沈斯年拉住，“算了吧。”
如果她是沈聿白，她也会觉得她和沈斯年有病。
沈斯年皱眉，看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指，“妈！”
他生气，“你就这么纵容他？”
许初宁微哽，“纵容？”
她哪儿纵容沈聿白了？再者，纵容这两个字太过暧昧，暂时不适用在她和沈聿白身上。
沈斯年郁闷：“对啊。”
以前的许初宁是这样，现在的她怎么还是这样。她和沈聿白，明明还不熟不是吗？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她瞅着沈斯年不悦的神色，有些头疼，“你想多了。”
她并没有纵容沈聿白，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，不为难他罢了。
更何况，她也没有那个本事为难他。
“不说这个了，”避免沈斯年继续说下去耽误时间，许初宁道，“我们先去医院。”
沈斯年没辙，只能同意。
大半小时后，许初宁和沈斯年拿到医院给出的鉴定报告，看到报告里显示的数据，以及末尾给出的结果提示——‘他们有99%的可能是母子关系’这行字时，许初宁差点没有站稳。
她闭眼缓了缓，抬眸看向眼前五官清隽，眼睛清澈明亮，和自己确实有几分相像的少年，不得不相信这等荒谬的事情，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。
“……妈，”沈斯年观察着她的神色，小心翼翼地问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许初宁嗯了声，抿了抿唇，“你给我点时间消化。”
虽然早就有所预料，可当白纸黑字的真相摆在面前时，许初宁心情还是有些复杂。她怎么就有一个儿子了。
沈斯年乖乖地点了点头，扶着她到医院长椅坐下。
半晌，许初宁勉强地接受这个现实，她扭头去看坐着离自己有点儿距离的人，“沈斯年。”
沈斯年眼睛一亮，“你……好了？”
“……差不多，”许初宁静了静，想起来问，“你能告诉我，你是怎么来的吗？”
这个问题，沈斯年这几天也认真地想了想，但他没有想通。
思及此，沈斯年把过来当天的所有事情告知许初宁。
听完，许初宁拧起眉头，“你来之前，被车撞到了？”
沈斯年点头，“应该是撞到了，反正之后我就没了意识，醒来的时候，你和我……沈聿白就在病房里。”
想到沈聿白骂他和许初宁的那句话，沈斯年就不愿意喊他爸了。
许初宁蹙眉，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。
可是这种荒谬且诡异的事情，暂时也不是她能想明白的。
更何况当务之急，她不是要去研究沈斯年是怎么来到这儿的，而是解决沈斯年在这儿的生活，包括学习。
他十七岁，总不能让他在这儿荒诞度日。
谁又能确定，他什么时候能回去，又或者，没有机会再回去。
一想到这些，许初宁就开始头疼。
注意到许初宁神色变化，沈斯年犹疑地拉了下她衣袖，“妈，你在想什么？”
听到这个称呼，许初宁愣怔几秒，和他老话重提，“沈斯年……”
沈斯年瞧她严肃的神情，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，“你说。”
许初宁看他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她沉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，“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叫我名字吧。”
“啊？”沈斯年垮下脸。
许初宁坦然，“虽然我们的关系被证实了，但我现在还是一名和你同龄的高中生，你叫我妈妈被别人听到会奇怪。而且——”
她没有瞒着沈斯年，实话实说，“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将自己代入妈妈的角色，这样说你能懂吗？”
沈斯年自然是懂的，他不是小孩子，他已经十七岁了。
“好吧，”沈斯年答应她，只是一个称呼而已，她现在不让他叫，那他就不叫。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补回来。
商量完称呼，许初宁开始思考要怎么和尤淑珍说这件事。
她不告诉尤淑珍沈斯年的真实身份，尤淑珍就不可能同意沈斯年住在她们的那个小家。可是说出来，尤淑珍会相信吗？还是会拉着她和沈斯年一起去医院精神科做详细检查。
脑海里闪过“精神科”这几个字，许初宁想起自己忽略掉的一件事，“……沈斯年。”
沈斯年：“嗯？”
“你爸真的是……”许初宁艰难地问出那个名字，“沈聿白？”
沈斯年脸色不是很好，“以前是。”
许初宁懵然，不解道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以后就不一定了，”提到沈聿白，沈斯年就很生气，“他那样对我们，我不想让他当我爸了。”
他也是有脾气的。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所以，沈聿白就是她未来丈夫，沈斯年的爸爸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注意到许初宁惆怅的神色，沈斯年追问。
许初宁静默片刻，说道，“在思考怎么拔沈聿白的头发。”
她很清楚，她直接找沈聿白说沈斯年是他们两人未来的儿子，沈聿白真的会把她送进医院。那么唯一的办法，就是将证据摆在他面前，让他不得不信。
沈斯年微微失语，“……我不想认他了不可以吗？”
他也不是那么需要爸爸。
许初宁：“不行。”
她很直白地拒绝他。
沈斯年费解，“为什么？”
许初宁和沈聿白现在又没有什么感情，怎么就不行了。
“我和你外婆都没钱。”许初宁很现实，直截了当告诉他，“你现在连身份证明都没有，在这儿寸步难行，更何况你还得念书，我和我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，能解决你户口学校之类的问题。”
所以她只能去找沈聿白。
沈斯年：“……”
无声半晌，沈斯年抬手搓了下头发，闷闷道，“知道了。”
他停了停，唇角抿成一条直线，“这事交给我，我一定拿到他的头发。”
许初宁扬眉，略显诧异，“你想到办法了？”
沈斯年：“嗯。”

“我以前倒是不知道，你这么相信沈斯年。”在沈聿白那句话落下片刻，许初宁憋出这么一句。
沈聿白：“……”
他冷冷淡淡睇她一眼，无言地扯了下唇，“没话说可以不说。”
许初宁微哽，很知趣地闭上了嘴。
不用给沈斯年买练习册，自己也没挑到特别满意的，两人在书店逛了一圈，便打算回小店了。
许初宁原本以为，沈聿白会直接回家，却没想他拎着一袋子书，再次和她一同回了小店。
路上，许初宁说她不用他送，沈聿白莫名看她一眼，“我去吃晚饭。”
许初宁：“……”
好吧，是她自作多情了。
两人回到小店时，沈斯年也从电玩城回来了。
“宁宁，”他直接越过走在前面一点的沈聿白，热情地朝她走来。
许初宁瞅着背对着她的那道挺拔背影，隐约能感觉到沈聿白身上散发出的冷意，她忍了忍，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，“几点回来的？”
沈斯年：“给你买的。”
他递给她一个东西。
许初宁低头，她掌心里被沈斯年塞了一个很漂亮的手串。她怔然了下，笑了起来，“谢谢。”
“怎么样？漂亮吧。”沈斯年脸上写满了求夸两个字。
许初宁眼睛亮灿灿的，正要说漂亮，被忽视许久的男生落下一句，“我觉得一般。”
沈斯年抬眸，“哪里一般了？”
沈聿白扫了眼手串，又瞥了眼许初宁纤细的手腕，她的手腕真的很细，细到他觉得自己单手就能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，“哪里都一般。”
“……”
听完沈聿白点评，母子俩都有些沉默。
少顷，沈斯年嘀咕，“你真会说话。”
沈聿白噎了噎，薄唇微启，还想再说点什么，许初宁先一步开口，“他审美不太好，我觉得很好看，不用在意他的看法。”
说着，她有点儿傲娇地睨了沈聿白一眼，“他是羡慕我有手串。”
而他什么都没有。
沈聿白失语，“我——”
话刚到嘴边，他和许初宁那双清亮明润的杏眸对上视线。
几秒，沈聿白率先挪开眼，“我的问题。”
沈斯年轻哼，“我就知道。”
沈聿白被母子俩嫌弃一会儿，尤淑珍忙碌完手里的事情，看三人站在店门口，连忙唤了一句，“站门口做什么？进店里坐着吧，外面热。”
现在的天气温度越来越高，即便是傍晚，吹来的风也是带着热气的。
三人转到店内。
沈斯年说饿了，尤淑珍问他想吃什么。
沈斯年：“我都可以。”
尤淑珍又问沈聿白，晚上是不是到店里吃饭。
沈聿白点头，“尤阿姨，我随便吃点就行。”
尤淑珍嗯了声，正准备给两人煮面，店里来客人了。
许初宁在旁看着，想了想道，“妈，你招呼客人，他们的晚饭我解决。”
说完，她问沈聿白：“……吃饭行不行？”
沈聿白稍顿，敛眸看她，“你做饭？”
“我和我妈也要吃，”许初宁回答他。
沈聿白盯着她清清冷冷的侧脸须臾，轻嗯了声，“我都可以。”
“你有什么忌口？”许初宁又问，“除了葱和香菜之外。”
沈聿白默了默，“沈斯年吃的我都吃。”
沈斯年：“……”
他倒也没有很挑食吧。
许初宁哦了声，“你们等会吧，我现在去做。”
沈斯年适时开口，“我给你打下手？”
“不用，”许初宁拒绝，这两位大少爷都不是会做家务活的人，更别说厨房里的事情。
许初宁到店铺后面煮饭，她不太清楚沈聿白的饭量，稍微多煮了一点。煮好饭，许初宁开始择菜，店里的菜和肉都有，倒是不需要临时去买菜。
许初宁正弄着，原本在店里坐着的沈聿白出现在后门口，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听见他沉敛的声线，许初宁有些诧异地抬头，两人一站一蹲，视线相撞。
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，傍晚的余晖洒落在墙上，恰好有一束光，落在沈聿白的头发上。他的发色偏黑，没有像其他有些中二的男生那样，染成黄色，或是其他五颜六色的发色，看上去非常浓密，蓬松自然。
夕阳的光将他的脸衬得要比寻常时候更柔和一些，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疏离感，似乎也减少了很多。
许初宁怔松地想着，沈聿白眉心微蹙，忽而弯腰靠近她，“许初宁。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许初宁猛地抬眸，和他近距离对视。
沈聿白扬了扬眉，面色淡定，“你刚刚在发什么呆？”
“我在想事情，”许初宁随意找了个借口，把他打发，“不用了，你还是去前面坐着吧，我一个人速度更快。”
沈聿白：“……”
不意外会被拒绝，沈聿白无言三秒，“需要帮忙叫我。”
许初宁：“大概率不用。”
沈聿白转身离开，许初宁走了会神，将思绪拉回，开始炒菜。
四个人吃饭，许初宁炒了三菜一汤，每一道菜的分量都不少。
闻到浓郁的香味，沈斯年摸着肚子道，“馋了。”
许初宁好笑看他，“待会多吃点。”
沈斯年说好。
晚上店里客人不多，等尤淑珍忙得差不多，四个人开始吃饭。
许初宁从小就下厨做饭，厨艺虽还比不上尤淑珍的，但也不差。沈斯年早就尝过了，而沈聿白……却是第一次。
他是第一次跟三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。
沈斯年去盛饭，给四个人各盛了一碗。
“小沈试试看，”尤淑珍招呼沈聿白，“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。”
沈聿白在长辈面前，一直都很有礼貌，他微微颔首，“好的尤阿姨。”
他夹起一块肉品尝，刚吞下，便对上三人灼灼目光。
“……”
沈聿白哑然，“味道很好。”
沈斯年：“是吧，我就说宁宁手艺很好。”
他瞥了眼沈聿白，意有所指，“你是走了大运。”
才能在未来娶到他妈当老婆。
听出沈斯年的话外之音，沈聿白顿了顿，撩起眼皮看了眼斜对面的许初宁，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，“嗯，我运气是还不错。”
他会这样说，不是因为许初宁厨艺好。
沈家并不需要家里的少爷和少夫人下厨做饭，他会这样说……只是单纯地觉得，未来的他，运气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