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举着粉白的玫瑰花凑到她旁边，漫不经心地跟她咬耳朵：“宝贝，怎么又画这些浪费时间，不如做些正事。”

他把她拉到床上，急不可耐地覆上她的身体。

床头的粉白玫瑰一侧沾了点点污泥，上面小小的卡片在摇晃中却越发清晰：Can we be together?

我们可以在一起吗？

画中的玫瑰与画外的玫瑰在她眼前重叠，她想笑，眼泪却涌了出来。

脏，真脏啊。

她开始半睁半闭，在笔记本上一笔一画记下，提醒自己，也麻痹自己。

每一回冲突爆发，就像蓄积已久骤然迸溅的脓疮，表皮长好了，里面还是烂的，恶心，却狠不下动手剜去。

裴行逸有一次让她走，他静静地吸着烟，没什么表情：

“你回去吧，跟父母服个软，继续过你大小姐的生活。”

简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，她觉得他一个人留在这里，真的好可怜。

她又觉得，是把两颗磨破了长在一起的心连同皮肉，活生生撕扯开，她真的好疼。

她舍不下，不知道爱他什么，但就是犯贱地舍不下。

她站着不动，裴行逸开始骂她：

“你伟大，你有情可以饮水饱！可是我tm凭什么陪着你这个大小姐折腾？我才22岁，我年轻，爱玩，爱自由有错吗？可跟你在一起，我爱玩就成了畜生！”

他笑得极其讽刺，又提起某次一起出去碰到简梨的朋友：

“你觉得我看不出你原来圈子的人是什么眼神吗？他们觉得我丢人，觉得你选了我丢人！简梨，真的够了，我玩够了。”

“我从来都不缺女人，你这样的千金小姐，玩过了也就那样。”

也就那样。

9

简梨僵在原地，主动卸甲缴械，而对方毫不留情地将笔直的刀捅进她的心脏，痛到窒息。

简梨没有走，因为后面裴行逸又回来了。

他买了她爱吃的东西，拎着

他恨得牙痒痒：“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庸俗、肤浅、一无是处的女人。”

她反唇相讥：“说明你也是个不入流的货色，品味才会如此之差。”

路季泽内心恼恨，自己在国外进修了这么多年，就差去报个演讲班了，可在这个该死的喜欢的女人面前，嘴巴还是如此不堪重用。

他苦笑，简直要败到这个女人手里，嘴上一如既往的窝囊：“你不如直接骂我，也好过拿你自己来贬损我。简梨，你能不能别再作践自己？你让我……”

路季泽说不下去了。

简梨不吭声，气氛彻底沉默下来。

她明白他的意思，她回答不了。

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些鸡零狗碎的拌嘴，但现在的她，不敢，也不配去纠结。

24

两人那一晚最终不欢而散。

简梨躲在二楼卧室的窗帘后，看着路季泽的车掉头，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，带起一阵尘土，又落定。

她心中酸酸涨涨，五味杂陈。

但简梨没来得及纠结太久。

因为灵木犀给她发了短信，恭喜她通过面试。

她一开始不可思议，待到公司办理完入职，才如梦初醒。

刚一入职灵木犀，就进到新项目，工作节奏上来就是火力全开。简梨每天忙碌于查阅资料、绘制草图、工作沟通，每每加班到深夜。

她倒是乐此不疲，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。

那些杂乱心绪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，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新工作中。

画稿到深夜时，她揉着酸痛的脖子，总莫名想起那晚在车上二人激烈的争吵。她抬头看到后视镜里两人对视时路季泽的眼神。

那是愤怒、无奈与心疼交杂的眼神。

都是成年人，她怎么会不明白路季泽的心思。
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，那天参加宴会做的指甲早已卸去，还是原来平凡而长满茧疤的一双手。

简梨面无表情

这样都不走，其实有点贱。

用褪去那层滤镜的眼睛去审视她，他觉得有点索然无味，也就不过如此嘛。

于是他一步步紧逼，一步步试探底线，一点点搓磨。

掏空了她的钱，剥夺她的经济自由，让她只能依附他。

pua她画画是浪费时间，扔下她手中的笔，把她从高雅处拉下来成为跟他一样的底层者。

看着简梨一点一点变成个麻木疲惫的妇女时，他内心是阴暗地窃喜和满足的。

她再也离不开他了，就跟他永远捆绑在一起，烂在这泥里吧。

可捆绑久了，也终究腻歪，再到最后彻底厌恶。

他不耐烦地试图将她赶走。

他没读过多少书，却对那个文学家萧军的一句话印象深刻。

“爱便爱，不爱便丢开。”

她是年老色衰光彩全无的家庭妇女，他是被漂亮妹妹包围吹捧的年轻大帅哥。

他凭什么将就？

于是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伤害。

直到，她彻底离开，回到那个叫路季泽的男人身边。

她成了大画家，出现在电视上，艳光四射，众星捧月。

她离了他，还是那轮高悬的明月。

他悔之晚矣，再求难得。

在看到那本被毁掉的日记本时，里面一桩桩，一件件的记录，更是让他愧疚到发疯。

他不顾一切想要挽回他的月亮，拿身上全部的钱去赎回那枚戒指，生怕错过再也找不到她，便一路飙车返回去，撞上一辆大卡。

身体上传来的，剧烈到人不可承受之痛在告诉他，完了，一切都完了。

他终究只是她光鲜人生里见不得光的错误，他活不到明天，他的感情也没有明天了。

裴行逸死死盯着那锃亮的戒环，映出冰冷的月光，不甘地在手中收紧。

直到，眼前彻底黑暗。

笔试。

四人自由创作出一幅作品，时间4小时。

工具很快发下来，简梨坐在木质画板前，脑中有了构思，沉沉吐出一口气，握起了画笔。

……

炭笔蜿蜒游走，颜料层层叠叠堆积，她一丝不苟地手上不停，认真而痴狂。

顾景夜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看简梨，不得不承认路季泽真的有些眼光。

时间到，面试者们停了笔，起身离开画板前。

作品有专门的人收上去，由面试官评分。

作品最先递到顾景夜手里，他看向第一幅，由那个网红画画博主所作。

画上是鲜花簇拥着一个蓝色眼瞳金发女孩，色彩鲜艳明丽，是当下年轻人会喜欢的风格。

但画作本身水准以及艺术性只能算一般，而她之所以成名更多是“野兽派”的创作风格，大开大合的泼墨，丝滑的成画过程。

他看向年轻女孩微笑：“画的不错，但我认为比起绘画，你做的视频更有艺术性。”

女孩脸色僵了僵，勉强讪笑。

他拿到第二幅，映入眼帘的瞬间，呼吸微微一窒。

是路西法。

不同于卡巴内尔愤怒的《堕天使》，金发的炽天使长，手持武器，圣洁无瑕的巨大翅膀张开，从羽尖开始寸寸染黑。他身居圣殿，脚下却是黑暗龟裂露出猩红岩浆的地狱，嚣张的舔着火舌，誓要吞噬一切。

在洁白与猩红的大片对冲中，路西法眼神平静哀伤，在无尽时空中已然窥见自己必定堕落的结局。

荣耀与光辉之子沦为撒旦，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。

饶是顾景夜见过无数名家之作，也一时被这画作中所传达巨大的宁静与哀伤所震慑。

他深深地看了简梨一眼，她垂着眉，面色是重负过后的坦然，用舍由时。

“今天就到这里吧，三个工作日内，你们会收到面试结果通知。”

……

经历了将近六小时的精神高度集中，简梨疲惫地回到房子
去查，是谁干的，谁安排的喊黑幕，谁给记者的爆料！”

前头李秘书战战兢兢应道：“是。路总，您放心，已经让人去查了，绝对不会放过针对简小姐的人。”

“我知道谁干的。”一直沉默的简梨突然出了声。

路季泽不解地回头看她。

她也看他，神色逐渐坚定：“我知道是谁。”

……

路简两家给在场所有媒体下了封口令，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。

当天凌晨一则视频无声无息地发表在社交平台上，待到清晨公关部上班的时候，已经发酵上了热搜高位，紧急撤热搜，也来不及了。

视频是一个偷拍视角，简梨在颁奖台上，台下喊黑幕的声音十分显耳，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。

后续是简梨被现场质问出轨成性的画面，两段视频被拼接在一起，一同发到了网上。

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辱骂。

高赞就是指责颁奖典礼存在黑幕，简梨一个新人却能一举拿下最高奖，明显是资本铺路。

有人质疑简梨的私德败坏，是流连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的交际花。

甚至有人带节奏要求取消简梨的奖项，重新评选。

连带着灵木犀的声誉也遭受了质疑。

别墅区内，简梨站在楼上窗帘后垂眼往下看，底下是零零散散蹲守的狗仔。

这些天，保安驱逐了无数次，还有人想方设法地混进来。

为了安全，她不得已暂时停工，在家休息。

她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，拨通了电话。

“裴行逸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31

对方传来玩世不恭的男人低笑：“简梨，你变聪明了，这么快就想到我啊。”

她闭了闭眼，她没得罪别人，唯一有牵扯的，除了裴行逸，就是Mirage海选阶段被她联系删除画的那个参选者。

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隐私，只能是裴行逸说的。

简梨睁眼，沉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