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，我躺在病床上，就要被推入手术室。

在手术室大门关闭前，我看到了一道身影。

林欣蓉仓惶的朝这边跑着，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。

而在她身后，还跟着一个男人，正是陈思言。

还真是形影不离啊。

我感慨着，在麻药的作用下闭上了眼。

昏迷时，我似乎不太在意这场手术是否成功了。

万念俱灰，莫过如此。

......

手术很成功，我清醒过来时，已经有不少人围在我身边。

教授、组里的其他研究员，林欣蓉甚至是陈思言，此刻都聚集在房间里。

见我醒来，林欣蓉带着哭腔趴在了我身上。

“知秋，你终于醒了，我以为......以为你......”

近距离下，我闻到了林欣蓉身上那股属于yin靡的特殊味道。

皱着眉，我想将她推远一点，却无法做到。

麻药的后劲还在。

“好了，不要打扰他休息。”

教授黑着脸，“你也是，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，知不知道半月后就是勘探行动了，早知道我就不把你加入进去。”

听到这话，我连忙开口，只是声音很虚弱。

“教授，我可以的，一个星期足够恢复。”

教授摇头，“现在名单也不是说动就动的，实在不行我找人顶你。”

“那怎么行，我一定能去的，毕竟有些工作，别人也没法完成不是？”

“知秋，我只要你在，你不要去了。”

林欣蓉话音还有哭腔。

没等说话，陈思言却开口，“实在不行，我替学长去，毕竟我也是学这个专业的，能做。”

顺着话音，我抬眼看向他。

陈思言与我直视，目光中的挑衅很隐晦。

片刻后，我冷笑道，“来大西北，怎么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？”

林欣蓉连忙回应，“陈思言他是被抽调过来的，他自己也没法提前知道。”

那眼神里的慌乱，更像是急于掩饰。

我清楚她想掩饰什么。

“你还挺清楚的嘛。”

冷笑着，我白了一眼林欣蓉。

林欣蓉瞬间慌张，“我…我只是之前学校的导师给我通过电话......”

“学长，现在我也来了，你的工作也要轻松得多不是吗？”

陈思言目光挑衅，语气却压得很柔和，“更何况，我在城里还有不少产业，也能和欣蓉一样，对这里进行一些投资。”

说着，一只手悄然在我面前摸了摸林欣蓉得裙摆。

亲昵的话语，暧昧的动作。

瞬间便让我想到了今天看到的画面。

不等我愤怒，林欣蓉回身一巴掌抽在了陈思言脸上。

病房里众人懵了。

教授也是茫然的退到一边，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
“陈思言，你给我放尊重点。”

林欣蓉训斥，因为她清楚，我刚才看到了那暧昧的一幕。

“你…你......我”

“你什么你，给我滚出去！”

像是护犊子一般，林欣蓉挡在我身前。

“好的，我刚到单位，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。”

陈思言尴尬的说着，随后一脸冷意的看向我，“如果刚才我有说错什么话，还望海涵。”

这句话，是做戏给其他人看的。

直到众人散去，我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
林欣蓉就守在我旁边，悉心照料。




我被人送到了镇上的医院。

当我醒来时，护士连忙小跑过来，“先生，您别动，我们医生说了你的身体很虚弱。”

我摇头，“没有什么大碍，我就是中暑了而已。”

哪怕和护士说着话，脑海里那一幕幕荒诞的画面，依旧是在滚动。

我依旧不敢相信，如此深爱我的妻子，居然早就有了出轨的事实。

耳边传来声音，“您可不是中暑，我也解释不清楚，我让我们医生来说。”

说罢，护士一路小跑出去。

不多时，一名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面前。

“沈先生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男人朝我笑着，镜框下的神情很儒雅。

我们认识，毕竟我是这里少有的科研人员。

“罗医生，麻烦你了，我的身体我了解，就是中暑了。”

此刻，我的大脑依旧被异样的愤怒充斥。

我很想当面问清楚林欣蓉，如果她早已经和陈思言有夫妻之实，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？

又为什么要非我不嫁？

无力感油然而生，我本以为出身卑微的我，也会有人不计代价的爱。

与林欣蓉结婚，是我第一次感受到，什么是被爱的感觉。

刚到大西北时，日子虽然艰苦，但却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。

寒门难出贵子，更何况是这个人人下海经商的时代。

我的思绪被罗医生的声音打断，“你不是不同的晕厥，是因为急性阑尾炎加上情绪波动过大，才会导致昏迷。”

“阑尾炎？”

我惊讶，“可我从来没有感到疼过。”

“或许是先生意志力强大。”

罗医生在病历单上勾画了一番，“但无论是那种情况，都需要尽快手术。”

“罗先生，您的爱人呢？需要她签字。我们刚才叫人联系，却没有人在家。”

面对这个问题，我的大脑一片茫然。

“我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罗先生说笑了，我记得您爱人有call对吧？可以告诉我号码，我们院方联系她。”

“好......”

木讷的点头后，我将林欣蓉的号码告诉了他。

根据病例的说法，我的阑尾炎可能和当地的饮用水环境有关，是日积月累导致的。

而镇上的医疗条件，就算有罗医生主刀，这种手术也是很有风险的。

......

十多分钟后，罗医生走进来。

“没有人接通，我们已经打了十多个了。”

这个答案，我早就预料到了。

只是真正听到时，我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苦笑。

在我需要被推进手术台时，林欣蓉依旧在和她的学弟翻云覆雨。

呵呵......

我闭上眼睛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。

如果她听到我失踪在黄沙之中的消息呢？又会如何？

或许对她而言，最好的折磨，便是如此。

“罗医生，不用家属签字了，我亲自来签。”

听到我的回答，罗医生愣住了，“可…可这不符合规矩啊？”

“那如果是没有家属的病人，你们怎么处理呢？”

罗医生思考一番，“如果病人是清醒状态，可以由病人自己确定，不然的话由单位来签署。”

我咧嘴笑着，“那就当我没有家属。”




入夜时，林欣蓉在病房里打了地铺。

她给我解释着，说陈思言也是今天才到这边，因为她负责后勤，所以就接待到了。

我心里冷笑，接待需要同床共枕？

“那个陈思言，就是个登徒子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，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
林欣蓉还在解释，“老公，你不要生气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终于，我咧嘴笑起来。

“放心吧，我没有生气，只是不喜欢这个人。”

其实，我也想明白了。

与其内耗惩罚自己，不如惩罚别人。

林欣蓉让我灰心，既然毫无牵挂那我就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吧。

全身心投入事业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。

林欣蓉也连忙露出笑脸，“我还怕老公介怀，放心吧，我以后都和他保持距离，不给他可乘之机。”

“当然，我相信欣荣。”

微笑着，我闭上眼睛，“准备休息吧。”

“好啊老公。”

眉心微润，林欣蓉吻了我。

......

半夜，我从病床上翻起身。

地铺空着，林欣蓉不见了人影。

我撑起床沿，缓慢朝着病房外去。

厕所的方向，我看到一个人影。

“陈思言？”

等我走近，确认了是他。

他脖颈上还留有唇印，正叼着烟满脸得意。

“呵呵，那两张照片收到了吧？”

“你想表达什么？”

“欣荣的第一个孩子是我的，第一次也是我的，我阻止不了她嫁给你，但你要清楚她什么都是我的，她身体每一个地方我都清楚。”

如果是昨天与他对话，此刻我一定会气急攻心。

可现在，这种话却激不起我任何情绪。

“所以，你也清楚你和她仅限于身体对吧。”

我直视着陈思言的眼睛，“如果她对你有这么一丝爱，她就不会跟我来这大西北。”

我没愤怒，却没想陈思言急了。

“沈知秋，老子真想现在就把你杀了！取代你，完全取代你！”

烟头被他咬得腥红。

我冷笑着，与他插肩而过，“祝你成功。”

脚下微顿，我回头补充道，“你知道你很像什么吗？”

“像一条寄生虫，但你应该清楚，如果宿主死了，寄生虫也活不了。”

“想要取代，犹如做梦。”

最后的轻语击碎了陈思言，他死死捏着拳头，却不敢动手。

当我回到病房时，林欣蓉早已守在了门口。

见到我，她连忙向前搀扶。

“你去哪里了，我上个厕所回来，你就不在，吓死我了。”

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，应该是想要挡住身上的吻痕。

我轻笑回应，“上厕所。”

一周后，我申请出院了。

住在这里太无聊，胡思乱想也烦闷。

回到单位时，教授已经在带人准备这次勘探的物资了。

我找了机会，单独和教授聊。

我问教授，“可以让我‘死’在这黄沙中吗？”

教授被吓了一跳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帮我假死，正好最近不也有保密研究吗？我可以去。”

教授沉默了，“是因为林欣蓉吧？”

“嗯，教授可以答应我的吧？”

见我诚恳，教授却是叹息，“封闭研究很苦的。”

“没关系，我应该投身的。”

三天后，宣誓大会结束。

家中，林欣蓉已经做好了饭菜，“老公，这次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

“就是一次小行动罢了，又不去深/入的地方。”

“嗯嗯！”

林欣蓉很乖巧，饭后又收拾了碗筷。

若不知情，可能谁都会以为，这就是一场人人羡慕的完美婚姻。

队伍进入荒漠的第三天，我失联的讯息通过电报发到了镇上。

不用猜想，此刻林欣蓉一定正和陈思言翻云覆雨。

而且，是在我的家中，我和林欣蓉一起睡过的那张大床上。

陈思言的占有欲一定会让他这么做。

只是不知道，林欣蓉听到我失联的电报后，会何等疯狂。

不该用疯狂来形容，更该说她一定会发疯！




次日，我装作无事发生。

林欣蓉依旧早早出门，她亲吻我，“老公，最近找了几个开发商，可能会有点忙哦。”

“嗯好，要注意身体。”

林欣蓉眉眼弯弯，“老公，放心吧。有我在你身边，这大西北一定会越来越好。说不一定我们也可以提前回去。”

......

目送林欣蓉离开，我也出了房门。

我悄悄跟在她不远处，想看看她去哪里。

昨日，收到的那两封‘挑衅’的确让我心寒。

但有些东西，我想自己亲眼去看看。

走了半个钟头，村落的最偏僻处，一座不算大的房子前，林欣蓉停下了脚步。

我藏身在岩沙后，看到房门打开。

一个小孩飞奔出来扑进林欣蓉怀里，“妈妈，你终于来了！”

小孩穿着小西装，明显是城里的穿着。

“小思南，想我了没有啊。”

林欣蓉搂着孩子，脸上幸福的神色是我不曾见过的。

那是一种幸福美满的满足。

随着孩子走出来的，便是陈思言。

一出现，那只大手直接落在了林欣蓉腰间，“蓉蓉，这么久没见，你就不想我吗？”

林欣蓉被撩得动意，红着脸与陈思言拥吻。

吻很热烈，空气中洋溢着暧昧得气味。

几分钟后，林欣蓉一把将陈思言推开，“少给我来这套，我为什么要想你？”

“而且我已经结婚了，你追过来找我是有病吗？”

被林欣蓉辱骂，陈思言却并不恼怒，“是是，我是有病，相思成疾。”

说罢，脚边的小孩也抓着林欣蓉裙摆，“妈妈，我也好想你，我和爸爸每天都在看你的照片。”

面对孩子，林欣蓉侧脸露出一抹温柔。

她弯腰，“妈妈也很想你啊，小思南。”

孩子跳进林欣蓉怀里，这一幕让我如遭雷击。

陈思言很聪明，他知道哪怕林欣蓉拒绝他，也无法拒绝他们的孩子。

面对骨肉，这份温柔是母性使然。

可这份温柔，却是刺向我最锋利的尖刀。

陈思言趁这机会，手又一次搭在了林欣蓉腰间，“蓉蓉我们先进屋。”

......

我走到房门前，这里是处死角。

透过窗户，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，却能看见。

陈思言想吻林欣蓉，却被林欣蓉几次推开。

但片刻交流后，林欣蓉却主动献吻。

我清楚的看到，林欣蓉的表情并不那么愉悦。

可这能证明什么？

可以抵消她出轨的事实吗？

终于，两人如决堤的山洪，相拥交融在一起。

房间里不断传出靡靡之音......

我后退，不愿再看。

每走一步，都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捏住心脏。

绞痛......

他们交融在一起，简陋的房间里，沙发上、床边......

他们的荒唐可以在任何地方。

我想彻底离开，逃离这份荒诞。

西北的阳光很毒辣。

浑浑噩噩的跑着，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荒唐的场景。

林欣蓉真的这么做了，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如此荒唐，甚至是更早......

此刻，我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我们婚前，我足足有半年多没有见过林欣蓉。

孩子也是在那时候诞生的，是和陈思言的种。

所以说，照片上的都是真的。

是陈思言的挑衅，更是真实发生的事实。

也不知道走了多久，我双目一黑，失去了知觉......




80年代，我考上大学，全家罗鼓震天，以我为荣。

大学毕业，我被选入大西北开发计划，那边条件艰苦。

林欣蓉非要和我一起，她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，无论条件再辛苦她都不怕。

为了跟我去大西北，她甚至放弃了家里的事业。

为了不辜负，我们临行前举办了婚礼，我们被所有人羡慕。

可深入大西北，我才发现林欣蓉亦如那荒漠一样神秘。

早在和我结婚前，她就有了孩子。

小三追到荒漠，他们就在我的眼皮子地下偷情。

我哭笑于这荒谬的深情。

勘探队临行前，我问教授，“可以让我‘死’在这黄沙中吗？”

......

教授年近六旬了，听到我的话时也吓了一跳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帮我假死，正好最近不也有保密研究吗？我可以去。”

教授沉默了，“是因为林欣蓉吧？”

我和她的爱情，这西北的荒漠众人皆知。

当初我们来时，林欣蓉为了改善居住环境，花了几万块修路盖房。

甚至研究院都得到了林欣蓉的资助。

村民们叫我们菩萨眷侣。

而没人知道，在来西北之前，他们把我和林欣蓉比作山鸡与凤凰。

当然，我是那个山鸡。

大学里，林家是‘先一批富起来’的人，家靠沿海家业偌大......

只是大学里，在林欣蓉第一次见到我时，便展开了追求。

我本以为是个玩笑，可没曾想她是如此认真。

当时有人猜测，林欣蓉应该是输了什么游戏才会来追我。

可没人想到，她甚至与我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
她不惜重金，给我买车买房。

为了我，她搬出宿舍大胆的要与我同居。

所有人都说，她吃了迷/魂药，是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。

可只有我清楚，她不是......她的确对我爱得疯狂。

我本就出身山村，自觉与她不配，也不敢与她同居。

可她也不管，为我准备衣服一针一线，那双从没干过重活的手扎得满是针眼。

家境差距太大，林家根本不同意这桩婚事。

直到，林欣蓉提交了‘支援大西北志愿书’。

林家慌了，甚至不惜动用关系，也要取消我去大西北的计划，因为我去林欣蓉必然会去。

她质问我，为什么不回应她。

“家里哪怕反对，我也从来没屈服过，我力排非议，只为了和你站在一起！”林欣蓉神色抓狂。

“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吗？我真的很爱你！”

我依旧记得那晚的场景。

屋子里没有点灯，我就坐在窗前问她。

“如果我一定要去大西北呢？哪怕你家里动了关系我也会自己去。”

其实林家给我的压力并不小，出身卑微的我只想离林欣蓉远一些。我很清醒我们并不般配。

“无论你在哪里，我都会去！哪怕你去死我也跟你一起！”

林欣蓉面目抓狂，谁能想到冰清女神竟有这么一面。

“如果你和我去了大西北，我娶你。”

这是那晚我的回答，原本我想她家里一定不可能让她这么胡闹，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决心，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。

可我错估了她的决心，林欣蓉在家里以死相逼。

......

在临行前，我们举行了婚礼。

手里捏着照片，我的思绪终于拉回来。

照片上，我胸前挂着大红花，林欣蓉小鸟依人，满脸幸福。

嘲讽般的深情，我笑我居然如此天真。

照片之下，还有一张照片。

那是一个白胖奶娃，病床上林欣蓉正将他搂在怀里，脸上幸福洋溢。

照片背面，写着一行字迹。

982年7月日，母子平安——陈思言

这个署名和寄来这封信的是同一个人。

我认得他，大学时代与林欣蓉同窗的学弟。

可我们结婚的日子是0月日，我想不明白，林欣蓉居然婚前就已经有了孩子。

很显然，孩子是陈思言的。

......

院外传来响动，是林欣蓉回来了。

“老公，怎么不开灯？不用这么节约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