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“哇”的吐出一口鲜血。
刻印在灵魂中的疼痛弥漫全身，我忍不住颤抖起来。
父亲也走到我身边，满脸失望。
“如果你不是凤族的天道，如果你没有给凤桅成为继承人使绊子，说不定，我还能留你一命。”
“可惜……”
我抬头看向他，眼神嘲讽。
“所以，为了杀我，你解开凤族禁制，任由魔兽入侵，造成族人死伤无数？”
父亲神色不变。
“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，一切都是为了让凤桅得到凤族传承，让凤族未来能有一个更强大的领导者。”
“更何况，这本就是物竞天择。”
“能丧命于魔兽，说明他们本身就是弱者，不适合成为凤族。”
凤桅捅了我一剑，并不甘心。
她发狂般的用剑在我的身体中捅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，发泄心中的怨气。
“明明我比你强，凭什么你来决定一切？”
“我吃了那么多年苦，眼看就要得到继承人的位置，你三言两语，却完全否定我！”
“就连贺云朗……”
说到这，她越发咬牙切齿。
“那条低贱的黑蛇，居然说后悔和我结契，说我处处不如你？”
“所以，我彻底夺走他的内丹，让他先下黄泉给你探探路。”
“凤初，凤族的信仰是我。”
“所以你必须死！”
耳边，魔兽的呼啸声和族人的惨叫声交织传来。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睁眼看向凤桅。
“当初，天道给予我选择继承人的权力，又担心我太过膨胀，给凤族带来祸端。”
“于是将我一半的神力封印在你身上，并限制我不得成为继承人。”
“如果你真心实意为凤族着想，不对我怀有莫名的恶意，让你接受传承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”
“可惜，你走错了路。”
“你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，并非由我造成，而是父亲和你对权力的狂热，但你却归咎于我身上。”
“如今亲手杀了我，等于解开封印。”
“凤桅，你本是普通的凤凰，借着我一半的神力天资聪颖。”
“现在，它们要物归原主了。”
插进我体内的剑刃爆发出金光。
凤桅惊恐的想要松开手，却发现根本不能动弹。
她身上的灵力开始输送进我的体内。
凤桅慌了！
“父亲，救救我，我的灵力在源源不断的消失！”
我抬头看着他。
不愧是自己白月光生下的女儿，父亲对她十分疼爱。
见状，居然想直接轰死我。
可惜情急之下，他忘记对我出手是要遭天谴的。
轰！
轰！
……
这一次，天道没有再对他留情。
父亲被天雷轰的神魂俱灭，眼睁睁消失在我们面前。
凤桅来不及悲伤。
她所有的天赋已经被我收走，变成了普通的凤族。
而魔兽，正在身后虎视眈眈。
我起身离开。
凤桅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，神色惊慌的求饶。
“凤初，你不能这么对我！”
“我是凤桅，我是凤族的长公主，我是你姐姐。”
“你不能为了那些贱民丢下我……啊！”
身后传来惨叫。
这一次，我没有再心软。
我很快赶走所有魔兽，重新建立起凤族的秩序。
幼凤向我道谢。
“二公主，没有你，我就要成孤儿了。”
往日瞧不起我的族人，也乌泱泱的跪了一地。
“二公主，之前是我们被奸人迷惑。”
“如今您赶走魔兽，重新保护了凤族的领地。”
“凤族继承人，非你莫属。”
我摇摇头，将属于凤族继承人的冠冕交给了一位实力完全不逊色于凤桅，同时在这场战役中救人无数的勇士木苏。
“我愿意一辈子守护凤族。”
“但继承人，从一开始就表明，绝对不是血缘世袭。”
“木苏更适合当继承人。”
……
我隐居于自己的洞府，潜心修炼。
得回全部的神力后，我提升神速，千年雷劫刚过，便飞升成仙。
在凤族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，我向天道飞去。
手臂上还缠着一条小白蛇。
不，墨染现在已经蜕变成小白龙，却依然没改变黏人的性子。
他说：“姐姐，往后的时光，你我二人作伴，谁也不许抛弃彼此。”
我点点头。
好，那就一言为定。

我哈哈大笑，滚烫的泪水落下来，发自内心的替自己上辈子不值。
“不会什么？不会为了凤桅将我一箭穿心？”
“贺云朗，我没有告诉你吗？”
“是，我永远不能成为凤族继承人”
“但与我结契，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，我飞升之日，你也能一跃成真龙。”
“我们的孩子，会继承我的恩赐。”
“可惜，你根本不信。”
“知道为什么你会与我一同重生吗？因为我死的那一刻，天道也让你神魂俱灭。”
真相给予黑蛇一记重创。
他连连后退，看着自己手上和嫡姐结下的契约，失魂落魄。
就在这时，祭祀台传来凤鸣声。
姐姐被天雷劈得颜面尽失，又嫉妒我拥有凤族继承人的选择权。
怒火攻心之下，居然入魔。
她化为原形，身上覆满了黑色的鳞片。
远远看去，根本不像高傲的凤凰，更像一只魔兽！
她奋力嘶吼。
“老天，你真的不公平！”
“凭什么凤初那个贱人的母亲比我母亲的身份高？”
“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，就轻轻松松拥有了一切？”
“我不服，这些都该是我的！”
“我才是凤族的继承人，我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！”
她开始无差别发起攻击，惊得一众前来朝拜的鸟雀四处乱飞，族人慌张逃窜。
原本圣洁的祭祀台，变成人间炼狱。
父亲用原形费力的爬到我面前，眼眶含泪，口吐人言，
“凤初，求求你，放过凤桅吧！”
“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当初是我不对，我不应该捧杀你。”
“可你姐姐辛苦修行了数百年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修为毁于一旦。”
我望向他那双眼，回想起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话。
“凤初，我恨！”
“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悲哀的是什么吗？是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。”
直到现在，他还在为凤桅考虑。
只因凤桅的母亲，是他早逝的白月光。
我闭上眼，压下心中的波澜，沉声回答：“有一个办法，可以保证不会让她废掉修为。”
父亲眼神一亮。
我指着旁边站着的黑蛇开口，“黑蛇和凤桅结下契约，替她承担了一半的业力。”
“想要救回凤桅，除非以身饲鹰。”
“将黑蛇的蛇胆剖出来，被凤桅彻底吸收后，一切会恢复正常。”
11
黑蛇惊恐的向后逃跑。
他说：“不，取走蛇胆，我还怎么化身为蛟龙？”
“凤初，你这是在报复我！”
父亲根本不听。
他一门心思想救回凤桅，当即命令族人抓住他。
“黑蛇，你口口声声发誓，愿意付出一切代价，只为陪在凤桅左右。”
“现在，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。”
他剖出黑蛇的蛇胆。
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祭祀台。
那一瞬间，贺云朗像是瞬间老了数百岁，身躯虽然快速治愈，但已然成了具空壳。
他无力阻止。
到最后，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将蛇胆送给凤桅吸收。
凤桅果然安静下来。
黑蛇却清醒的感受着力量的流失，崩溃的嘶吼：“不！”
我受够了眼前这场闹剧。
恰巧此时，墨染可怜巴巴的靠在我的肩膀上，低声说道，“二公主，我们走吧。”

深夜，我依靠在温泉边。
一条白蛇沿着水面悠悠的游过来，被我一把攥住。
“姐姐～”墨染听起来很委屈。
他化作人形，任由我的手掌在他的胸肌上游走，依赖的靠在我身上。
我垂眸看他。
墨染的眼睛是黄金色，在黑暗中幽幽发着光。
里面没有杂念，只有一腔深情。
从白日起，我一直疑惑。
我与墨染分明是第一次见面，为什么他就能对我情根深重？
是因为我的身份吗？
墨染像是看穿我的心中所想，将脸贴在我的手掌上。
“姐姐，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。”
他用灵力将记忆传输进我的脑海。
记忆一闪。
路边有一条手臂长的小白蛇，被几名凤族的年轻人戏耍，伤痕累累。
幼年时期的我于心不忍，连忙上前阻止。
记忆又一闪。
小白蛇因为实力不够，几乎快要饿死。
青年时期的我喂了他一只野兔和十几枚浆果。
……
我无意中救了小白蛇许多次，直至他化作人形，迫不及待的来找我，却正好赶上我执意要和黑蛇结契。
“你是为了恩情，才钟情于我吗？”
我声音有些艰涩。
不是多疑，而是我怕。
怕白蛇会像黑蛇那样，指责我挟恩图报。
没想到，墨染摇摇头。
“姐姐，我自始至终都喜欢你。”
“你做的这些事，只是让我更加肯定，我没有爱错人。”
我的心“噗通噗通”跳的飞快。
墨染仿佛能听见我的心跳，依靠在我的肩膀上，小声的呢喃。
“从今以后，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。”
“白天我受到那么大惊吓，晚上姐姐能不能好好陪陪我？”
他的下半身化成蛇尾，轻轻撩拨着我的小腿。
一下，两下……
我眯起眼，声音有些哑。
“你想怎么个陪法？”
他俯身上前，激起一池春水。
13
第二日，我扶着腰起身，没好气的踹了墨染一脚。
“姐姐，你是不喜欢我了？”墨染满脸委屈。
“还是我昨晚让你不满意……”
“满意，我当然非常满意！”我说的咬牙切齿。
蛇族，区区两根。
也没多强，就是将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一晚上，险些连地都下不了。
墨染连忙扶我走出洞府。
看见结界外蹲着的身影时，我脚步一顿。
是黑蛇。

众人闻言一愣，随即哈哈大笑。
黑蛇环抱着双手，满脸鄙夷的上下打量我。
“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大公主？”
“她成为不了继承人，难不成那个继承人还能是你吗？”
父亲的脸色染上薄怒。
“胡闹！”
“凤初，还不赶紧让开！”
他一甩袖子，强大的灵力逼迫我和墨染退居场外。
姐姐挑衅的看向我。
“凤初，看清楚，我比你这个废物究竟强大多少！”
很快，她跳起百鸟朝凤舞。
嗡！
汹涌澎湃的灵力向外扩散，激起一层层涟漪。
刹那间，无数鸟类降临。
铺天盖地的，伴随着阵阵雷鸣，宛若黑夜将至。
姐姐轻扭细腰，动作轻盈。
以喜鹊为首的鸟类，恭敬的停留在她面前，层层串联，编织出一幅绚丽的画卷，庞大的灵力被网于其中。
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。
充足的灵力慢慢散开，滋养着每一个人。
但很快，有人察觉到不对劲。
“奇怪！为什么我根本吸收不了灵力？”
“我也是！”
“灵力像是散的一样，只是从我身边经过，根本不会眷顾我。”
……
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不对劲，抬头看向祭祀台上舞动翩翩的凤桅。
她仍然陶醉其中。
一舞完毕，恭恭敬敬的向天地行礼，朗声说道。
“长公主凤桅，恳求接受传承。”
静悄悄的。
她有些慌张，虔诚地伏在地上，再一次喊道。
“长公主凤桅，恳求接受传承。”
这一次，她得到了回应。
我站在墨染身边，掏了掏耳朵，十分认真的回答。
“别喊了，我不愿意。”

黑蛇重新回到凤桅身边。
上一世，我不让族人看轻他。
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，都满足了黑蛇的自尊心。
凤桅可不会考虑这些。
她肆无忌惮的在人前贬低黑蛇，将他批的一文不值。
族人也见人下菜碟。
黑蛇的日子，与上辈子相比，简直云泥之别。
父亲则派人将我请到了祭祀台。
在族人的见证下，亲自向我道歉。
同时，逼迫凤桅低下高傲的头颅，朝我跪下。
“凤初，我做的确实不对。”
“可是父亲年事已高，凤族不能一日无继承人，难道天道为了维护你，要眼睁睁看着凤族陨落吗？”
“不如我们放下恩怨。”
“毕竟，凤族的兴衰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凤桅一番冠冕堂皇的话，确实说动了在场不少族人。
他们有些犹豫，最终还是劝说我：
“二公主，上一任长公主，也就是你母亲，是为了守护凤族不被魔兽伤害才陨落。”
“近来，魔兽蠢蠢欲动。”
“如果不尽快定下新一任凤族继承人，随着族长力量的流失，魔兽一旦发起攻击，我们一击就溃！”
“还是尽快将传承授予长公主吧。”
我一直保持沉默。
目光瞥见凤桅和父亲心照不宣的对视，心中已然明白。
“父亲，母亲说的没错，你没有格局。”
“一门心思为了让自己白月光生下的女儿当上族长，不惜编造弥天大谎。”
父亲脸色一变。
“凤初，你胡说八道什么？”
我轻轻抬手，在场所有凤族族人的等级全部呈现在我面前。
凤桅的灵力确实灿烂耀眼。
但实力在她之上的后背，也有。
“凤桅是你内定的继承人。”
“可凤族选择下一任族长，从来以实力定输赢，不讲究血缘继承。”
“当初，母亲让你上位，是担心凤族内部夺权暴动。”
“这么多年过去，你反倒不舍得放手了。”
旁边有族人反应过来，试探性的问道：“难道，我也有机会接受凤凰传承？”
“当然。”
我无视凤桅恨不得将我原地撕碎的目光，给予肯定的回答。
“凤族将展开比试。”
“谁凭借实力赢到最后，谁就是凤族下一任继承人。”
族人爆发出欢呼。
唯独身为现任族长的父亲和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凤桅，脸色苍白。
夜晚，墨染照例缠着我。
“姐姐～”
他像是永远吃不饱，将脑袋埋在我的怀里一拱一拱。
我有些无奈，刚要伸手搂住他。
一瞬间，天旋地转。
我敏锐的察觉，凤族的保护禁制，破了！
“怎么可能！”
这禁制是母亲临终前牺牲自己的一魂一魄设下的。
即便魔兽再强，也不可能轻易突破。
除非，有内鬼！
等我和墨染急匆匆赶出去，凤族已经大乱！
修为高强的魔兽已经入侵。
凤族不满十年的幼凤被一只猪人魔兽踩在脚下，眼看着就要丧命。
我立刻用灵力将魔兽斩首。
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幼凤的脸上，她躲进我的怀里哇哇大哭。
“二公主，我差点就死了。”
“还有娘亲和姐姐，她们为了保护我，隐身引开魔兽。”
我将幼凤交给墨染，嘱咐他藏好。
随后，按照幼凤所指的方向匆匆赶去。
等我赶到时，幼凤的娘亲和姐姐被多只魔兽围攻，即将丧命。
我连忙出手。
可救得了一个，就要救第二个，第三个……
直到最后，我精疲力尽。
视线中却出现姐姐凤桅和父亲的身影。
凤桅半蹲在我面前。
抬手，一剑贯穿了我的胸膛。
她原本金色的眼眸因为入魔变得漆黑，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。
“凤初，即便你是凤族的天道又如何？”
“只要把你送下黄泉，凤族的下一任继承人，不照样是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