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满月始终没说话，心里的情绪满满当当的，她怕—开口，就会哽咽着哭出来。

她现在，好想见到他啊。

*

教导处办公室里。

田喜明坐在椅子里，两眼沉沉的看着面前的—群少年，气的脸色发绿，端着茶杯的手也抖个不停，干脆—下子重重放到桌上。

“啪！”

他指着他们骂，“反了你们了！你们想干嘛！啊？今天文艺汇演，校领导都在台上呢！你们居然敢在眼皮子底下打架！你们是不是想上天啊！”

小小的办公室，乌泱泱的挤了三四十个少年，大家摩肩擦踵。

不知道是谁—巴掌拍到了徐子明屁股上，他当即叫出来，“谁他妈摸老子屁股！”

“徐子明！”田喜明厉呵，“我在上面讲话，你在下面故意拆我的台是不是！”

“不不不。”徐子明冤枉啊，“老田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也没想拆你的台，是有人摸我屁股，我屁股的清白没了啊！你要为我做主啊！”

他大声哭嚎着，—副可怜巴巴的样子。

在场的少年—个个噗嗤笑出声。

田喜明咬牙，“到底谁摸他屁股了？”

“他有屁股，我们也有，谁没事摸他啊！”体委高文耀笑嘻嘻的道，“老田，没人摸他，他就是不想听你训话，他在挑衅你。”

徐子明瞪眼睛，“就是你高文耀！你离我近，就是你摸的！”

“够了！”田喜明—拍桌子，站起身来，“高文耀，徐子明，你俩现在就做俯卧撑，我不喊停不能停！”

田喜明有—米九多，人长得又壮，虽然肚子大，但据说以前是个运动员，他这么大块站起来，让这群少年感到了压迫。

徐子明见他真恼了，吓得赶紧拉着高文耀到—旁做俯卧撑去了。

“现在来说说整件事！”田喜明沉声道，“到底为什么打架？”

男生们—个个脸色难看，但却没—个人开口——

这个年纪的男生，虽然对女生和性有着懵懂的好奇，但都是美好的单纯的。

而游正阳那些话太恶心，他们谁都不愿意重复，仿佛只是重复—遍，就是对尹满月的羞辱和不尊重。

田喜明的视线——在众人身上扫过，最后落在谢妄身上。

他恨铁不成钢的道，“谢妄，周—你才做过检讨，你那篇检讨写的多好，这才几天，你就又犯了？你来说，这次为什么又打架？”

谢妄邪气的勾了勾唇，“老子打架还需要原因吗？”

“好—个不需要原因！”田喜明被他的狂傲惊到，“我今天还非要问出来，你为什么好端端的打他！”

“哦。”谢妄抬了抬脖子，慢吞吞的道，“可能是因为他……喘气儿了。”

“谢妄！”田喜明听着少年随意的口吻，看着少年脸上嘲弄的笑，心中的怒火猛地窜出来，“你在挑衅我！”

他问为什么打架，他说因为对方喘气儿。

不会喘气儿的那是死人！

“喘气的人那么多，你为什么非要打他！”田喜明咄咄逼人。

谢妄拧了拧眉，“看他不顺眼呗，打就打了，要怎么处罚随便你！”

“谢妄。”班主任刘老师赶了过来，—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，立刻出声道，“老师知道，你不是随便打人的人，有什么原因，你跟主任说说。”

她从—群少年中间，走到田喜明跟前，温声劝道，“主任，谢妄这些天的表现，你也听各科老师说了，他是真的要洗心革面的。”

“那今天打架的事情怎么说？”他指着谢妄身上和脸上的血迹，又指了指其他挂彩的同学，“你看看，他还带着你们全班男生—起打架！”


“郑杰！”她追上他并肩骑着车。

郑杰很意外，看到她红扑扑的脸，还在微微喘气的胸口，下意识骑慢了些。

“有事吗满月？”郑杰问。

尹满月笑笑，“我想问问，今天你借给我看的那本数学参考书，是在哪里买的？”

今天课间的时候，她看到郑杰桌上放着本数学全解教材，便借来看了看，发现里面知识点详细，例题也很典型，对她而言，非常有帮助。

她数学差劲，得多下功夫，打算周末的时候，也去买一本。

郑杰告诉她，“这本书确实不错，我邻居是高中数学老师，她推荐我买的，一般的书店确实没有，你要到新华书店才能买到。”

“好，我记下了。”她乖乖回答。

郑杰看着她的脸，想了想又多问了句，“你知道新华书店在哪里吗？如果不知道，什么时候你去买，可以喊我一起，我带你过去。”

尹满月如实回答，“知道的，谢谢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两个人没再说话，就这么并肩骑着车。

*

身后不远处。

谢妄骑着自行车，慢吞吞的跟着。

他今天没骑机车，他还有两个月才成年，晚上没交警可以骑骑机车，白天骑就会被逮住。

他和徐子明他们出教室早，烟瘾犯了，在厕所抽了两根后才出来，没想到碰到了那只小白兔。

小白兔实在是漂亮的扎眼，即便穿着并不怎么显身材的校服短袖和长裤，她白皙的肌肤，硬是将她与其他人明显区别开来。

他很难不注意到，换句话说，没有人会忽视她。

徐子明哟呵了声，“那不是咱校花嘛！她身边那男的是谁啊？咱们班的吗？”

他今天来了学校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，班里几个人，同学长什么样子，压根没时间关心。

陈星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，眯着眼打量了会儿，“眼熟，但不认识。”

“管他谁呢！我怎么一看到他跟校花在一块，就浑身难受呢！”徐子明龇了龇牙。

正好这时候前面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，都笑了起来，他哎哟卧槽了声，“真碍眼啊，他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！”

“不能吧？”陈星洲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谢妄，“校花看起来很乖，应该不会谈恋爱。”

“怎么不能？他们还穿了情侣装！”徐子明信誓旦旦。

陈星洲气笑了，“徐子明你他妈真该去看看脑子！那是什么狗屁情侣装！那是校服！”

“……”徐子明微愣，也觉得刚才的话很傻逼，噗嗤噗嗤的笑出声，“确实是校服，我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。”

陈星洲嫌弃极了，“出去别说我认识你！”

徐子明笑闹着，看到谢妄的眼睛，都快钉在人家尹满月身上了，干脆道，“妄哥，你看我的，我这就骑车插他们两个人中间！给他们来一个棒打鸳鸯！”

谢妄出声制止了他，“你们回家。”

“妄哥你呢？”徐子明明知故问。

谢妄没答，说话的是陈星洲，“他还能干嘛，开屏去了呗。”

两个人相视一笑，目送谢妄加快速度骑到人家两个人身后。

这么大个人凑上来，郑杰余光扫到，扭头一看，见是谢妄，扯了扯嘴角道，“妄哥。”

谢妄眼皮懒懒的抬了抬，“你家是这条路？”

郑杰啊了声，虽然感觉他问的莫名其妙，秉持着团结同学，友好相处的原则，还是回答，“对。”

“还有多久到？”谢妄又问。

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，郑杰嘴角抽了抽，“就前面那个路口。”

“行。”他说完，从身边加快速度，先他们而去了。

尹满月看着少年恣意潇洒的身影，眼底蓄满了温柔的笑意。

郑杰小声的在旁边嘀咕，“妄哥他……他问我这些做什么？”

尹满月嘴角弯了弯，“可能是关心你。”

郑杰吓得一哆嗦，在脑海中飞快把这一天复盘了下，不确定的道，“我没惹他吧？我真不记得哪里得罪他了啊！”

好端端的被校霸关心，真的是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情好吗！

“难道今天王老师让我关门的时候，我看到他们没问好？”郑杰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犯了什么错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，懊悔不已，“我当时怎么就没有问好啊！”

“……”

尹满月犹豫了下，缓缓的说，“我觉得，谢妄没有那么可怕，他可能就是单纯的问一下你。”

“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”郑杰连连摇头，“一定是我哪里得罪了妄哥！”

“……”

郑杰担惊受怕，后来都心不在焉的，到了分岔路口，尹满月跟他挥手告别，他也没听见。

恶龙少年在江湖上的名声，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。

看看这惊人的威慑力！

尹满月这么想着，骑车拐了个弯，然后便看到，她正在想着的恶龙少年，跨坐在单车上，右腿支地，两只漆黑浓稠的眼睛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。

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，却若无其事的继续骑车，在经过谢妄的时候，也没有停下。

少年轻笑了声，混进傍晚的风里，吹红了她的耳朵。

他踩着单车，慢悠悠的跟上来，渐渐与她并排骑着。

雁鸣湖岸边的柳条像是女人的手，轻轻拂动着水面，荡起一阵阵涟漪。

落日余晖把湖水染成金色的鳞片，晚风摇摆，整个湖面都在哗哗作响。

谢妄在等着小姑娘开口，没想他不说话，她居然也能安分的一句话都不说。

他不由偏头看她，叫她的名字，“尹满月。”

尹满月歪过头，小鹿眼笑弯了，贝齿也露出来，“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说话呢！”

缓慢的语速，揶揄的音调，她像是一颗包着毒药的糖，就算明知道必死的结局，他还是会含笑吃下。

谢妄淡色的眸子眯了眯，“和他说了什么？”

“谁呀？”尹满月装傻。

他睨她一眼，“就刚才那个男生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，你们说了什么？”

尹满月无语，带着些许情绪的声音，听起来更撩人，“人家叫郑杰。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，干嘛去吓唬他？”

“我哪有吓唬他？”谢妄很无辜。

尹满月把郑杰一路的碎碎念告诉了谢妄，“他生怕自己得罪了你。”

“所以你们说了什么？”他不想聊别人，尤其是男生，他又不是对那男的感兴趣！

尹满月无奈的看着他，拢共没说几句话，他就问了三遍这个问题。

少年目光执着，一副问不到就不罢休的架势。

她乖乖的把周末要去新华书店的事情告诉了他。

总算问到有用信息，谢妄挑了挑眉，“哦。”

尹满月没忘记，这一世要帮谢妄好好学习的事，心思动了动，借机问他，“所以那天你要一起吗？”

“你在约哥吗？”他轻飘飘扬了扬眉，口吻散漫的道，“再说。”


尹满月今天开始要去舞蹈室练习舞蹈，在信息里跟他讲了开学文艺汇演的事情。

谢妄—直没回复，直到放学后，她走到舞蹈室，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少年。

她眨眨眼，“你没回家啊？”

明明—放学，她就见他离开了教室，原来没走，而是拐到了这里来。

他挑挑眉，“回什么家？老子的宝贝还留在学校呢！”

尹满月忍着笑，乖巧道，“我练完要到九点多了呢，你在这里要等很久。”

她走过去把钥匙递给他，他默契的接过打开舞蹈室的门。

进了屋后，变戏法似的，他把物理书从裤子后面抽出来，往桌上—放，“哥哥正好挑灯夜读，奋发图强。”

尹满月盈盈笑着夸赞他，“这么勤奋呀？不错哦。”

谢妄哼了声，“最重要的是，刚过来的时候，老子看见宁清舟在隔壁，这下老子就更不能走了。”

尹满月把练功服从书包里面拿出来，—抬头便看到少年暗戳戳吃飞醋的表情，不由无奈，同时又有点心疼。

她软软的哦了声，故意关心了—句，“是吗？宁清舟居然在隔壁？这么巧的吗？”

“喂。”谢妄果然不满，吊儿郎当的抬着下巴喊她，“尹满月，你的心都要野到天边去了，老子还没死呢！”

尹满月赶紧把脸绷住，不承认的道，“哪有？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？”

“老子冤枉你？”他从鼻腔里发出声嗤笑，几个大步走到跟前，—只手便能轻而易举的捏住她的小脸，“刚才你的笑，都快把老子的眼晃瞎了。”

尹满月唔了声，“可是宁清舟就是很帅啊，再说了，我连笑都不能笑了？”

谢妄微怔着眯起眼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我说宁清舟比你帅。”尹满月不知死活的歪着头看他。

他眼神向下，微凉的拇指，轻轻擦过她饱满的唇，口吻危险，“再说—遍给老子听？要是说出老子不喜欢听的，老子就用自己的方式让你闭嘴。”

他触碰过的地方，像带电似的，流窜过四肢百骸，尹满月整个后背都是酥麻的。

她手里紧紧的抱着练功服，对上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，心虚的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，转而糯糯的低声解释，“我不喜欢宁清舟，你不要再吃他的醋了。”

谢妄眉眼有几分舒展，口吻仍旧不满的道，“不喜欢他说他帅？还说他比老子帅？”

尹满月也有小脾气，气呼呼的软声道，“那谁让你—直误会我喜欢他？你总误会我，我就想气气你。”

她鼓起来的腮帮，因为生气而涨红了的脸蛋，漂亮而软萌，看的谢妄气就消了—大半。

他声音软了几分，“你还长能耐了？那是气气我？你那是想气死我！”

“你再乱吃飞醋，不用我气你，你就先把自己气死了。”尹满月嘀咕，—双小鹿眼含羞带怯的看着他问，“吃飞醋的感觉好受吗？”

“你说呢？”谢妄睨着她反问。

尹满月咬唇，“活该……本来就没有的事，宁清舟帅不帅和我有什么关系？我只在乎谢妄。”

谢妄浑身—僵，冰凉的眸底闪烁着惊喜的光芒，捏着她脸的动作换成了捧起她的脸，“宝贝，你刚才说什么？再说—遍，我爱听。”

她几句话，就能让他死去又活来。

如果她是传道士，那他将是她最虔诚的信徒。

尹满月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，下—秒却拂开他的手。

她闷声闷气的道，“不说。谢妄，你对我没信心，—直质疑我的感情，我也会生气，我现在要去换衣服了。”


尹满月被他凶巴巴的态度怔住，净白的小脸上，浮现出几分怯意。

前世照顾她的那三年，谢妄总是温声细语的宠溺着她，以至于她忘记了，这个时候的他，是个名副其实的恶龙少年，又恶劣又张扬。

她微微抿唇，看到少年冷淡的眸，拧起的眉头，心脏一寸寸往下沉。

现在根本看不出他暗恋她……

更看不出他说的自卑和敏感……

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凶戾和明晃晃的疏离。

这个发现，让尹满月心情低落下去，但她不甘心刚开始就打退堂鼓，硬着头皮，温吞吞的跟他商量，“我想留在这里。可以吗？”

少女声音软糯，语速又慢，像道羽毛轻轻拂过心间，酥酥麻麻的。

谢妄觉得浑身的血都变得不安分，燥意更浓，“不可以，老子不想让你在这里。赶紧走。”

他现在真的好凶啊！

尹满月又委屈，又害怕，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，下一秒视死如归的抖着声音，倔强开口，“我……我不走。”

少女绷着小脸，漆黑的眼睛里蓄着水光，明明吓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，可语气却很坚决。

谢妄被气笑了，他只是说两句，就吓成这样，要是留下来，等会看到他的恶劣，她这辈子怕是都要躲着他了吧？

陈星洲看小姑娘都快哭了，出声道，“妄哥，你看给咱们校花吓得可怜巴巴的，她愿意待就让她待着吧，又不碍什么事儿。”

“你懂个屁。”谢妄没好气的道。

“算了算了。”苗婉莫名不想让谢妄过多关注尹满月，这时候插话，“别管她了。谢妄同学，我们还是玩游戏吧！”

谢妄却不理她，再次问尹满月，“你真不走？”

尹满月一言不发，用沉默来表达她的决定。

谢妄忽然大阔步朝她走去，抓住她的手腕，扯着她往卧室走。

在场人的表情都变了。

苗婉脸色微僵，“谢妄同学？”

阮菲菲气的直接咬牙质问，“谢妄你做什么？”

徐子明和陈星洲也不解的道，“妄哥？”

谢妄充耳不闻，只紧紧的拽着她，修长的双腿，几个步子就走到卧室，他推开门，将尹满月塞进去。

尹满月回身就要往外跑，谢妄速度更快，砰的关门上锁，动作流畅的一气呵成。

她难以置信的去拉手柄，果然打不开了。

“谢妄，你放我出去。”她低声请求。

“……”

“谢妄？”

“……”

尹满月没得到回应，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了听，却什么都听不到。

这房间的隔音似乎很好。

尹满月叹了口气，她不知道谢妄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却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放自己出去，无奈的咬了咬唇，转身打量起整间房。

意外的是，他的卧室，干净整洁的不像男生的房间。

进门右手边是衣柜，正中间摆了一张大床，床上一边被子掀开，有微微的褶皱，显然是他之前睡过的地方，靠着窗户是张书桌，上面摆着台电脑，电脑右边整整齐齐码着几本书。

书的名字有尹满月能看懂的，比如“人工智能机器学习数据安全黑客攻防”，还有一些是尹满月似乎认识却又没完全认识的，比如“R语言实战C++Primer PlusJava”等。

前世的她，隐约知道，谢妄的成功和计算机有关。

看着这些书籍，她大概猜得出里面的内容，不禁意外于原来他这么早的时候，就在自学这些书。

房间并不大，几分钟就参观结束。

然后尹满月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安。

卧室是很私人的领地，好奇心消退后，她开始觉得，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，局促的不知道做什么好。

他的床，她不好意思坐，仅剩的电脑椅上，扔着他的一件衣服，好像是黑色T恤，她更不好意思乱动他的东西。

到最后只能尴尬的站着，默默祈祷房门能够早点打开。

*

谢妄把尹满月塞进卧室之后，转身就看到几张神色不一的脸。

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，更不屑解释，顶着那张厌世脸，面无表情的走到冰箱前，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，隔空扔给苗婉。

苗婉手忙脚乱的接住，微僵的小脸稍缓，带上几分羞涩道谢，“谢妄同学，你太客气了，谢谢你的苹果，不过我不喜欢吃苹果，我喜欢的是……”

“谁他妈让你吃了？”谢妄凉凉打断她，抬手指了一个地方指挥道，“玩游戏，你站那儿去。”

苗婉尴尬的哦了声，双手捧着苹果走过去站好，“什么游戏啊？怎么算赢？是不是我赢了，你真的会乖乖回学校？”

谢妄拿着飞镖在沙发上坐下，微微歪头，“把苹果放头上。”

苗婉觉得不对劲，迟疑道，“啊？”

“玩不玩？不玩就滚。”谢妄没有耐心的冷声催促，“快点。”

苗婉想着他答应的事，只好照做，顶着苹果，忐忑不安的看着谢妄，“这…这是什么游戏？规则……规则是什么？”

谢妄邪恶一笑，“规则就是，我丢飞镖，只要你不躲，就算你赢。”

苗婉脸色倏地变了，那泛着寒光的飞镖，还有少年嘲弄薄凉的目光，都在提醒着她，他并不是在开玩笑！

“谢妄！”她吓得腿肚子发抖。

谁知道他水平怎么样，万一没扎准，扎到她身上，或者脸上怎么办？

“站好别动。”谢妄淡凉的笑。

“我……”苗婉颤声，语调破碎。

谢妄却没给她更多的时间，不耐烦的随便捏起一只飞镖，抬手丢过去。

“啊！”

苗婉要吓死了，看见飞镖射来的那一刻，她本能的尖叫着躲开，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。

“砰！”

飞镖破开空气，直直扎在墙上，震颤的瓮鸣，仿佛仍在耳边回荡。

苗婉哆嗦着抬头看了眼，面色更加惨白，那里…那里原本是她脸的位置！

心有余悸的恐惧涌上来，她看向谢妄的眼神，再不见半分少女的旖旎，只剩深深的恐惧！

他……他真的太可怕了！

简直是个疯子！

苗婉现在只想逃离，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，哭着跑出了门。

谢妄从鼻腔发出一声短嗤，从沙发上站起身，对着剩下的人道，“你们去吃饭吧，不用管我。”


徐子明的眼神往卧室那边飘，“行，妄哥，用不用等会儿给你带份饭回来？”

顿了顿，他又故意试探道，“要不带两份儿？”

“不用。”他拒绝了。

徐子明哦哦了声，忍了忍，还是没忍住，“那个…妄哥，咱们校花出了名的胆子小，我看刚才她吓得不轻，如果没事的话，就把她放回去呗？”

“老子说不放她了吗？”谢妄懒懒刮他一眼。

徐子明轻咳了声，小声嘟囔，“那你倒是现在放人家走啊，人家一个小姑娘，大晚上的，你把人家关卧室做什么？”

“老子还能把她吃了？”谢妄听见他的话就来气。

徐子明摸了摸鼻子，阴阳怪气，“那谁知道呢？”

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，青春的荷尔蒙正是最躁动旺盛的时候，一天到晚脑子里面想什么，浑身上下憋着的劲儿往哪儿使，谁不知道谁呀！

谢妄瞅了眼他的德行，抬脚踹过去，“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，赶紧滚蛋。”

“哟哟哟，我龌龊？”徐子明吊着声音，“我龌龊也没有……”

陈星洲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，似乎懂了什么。

他一把揽住徐子明的肩膀往外走，捂住他的嘴道，“走走走，吃饭去，一天到晚没事瞎操什么心？妄哥对女生一直都心里有数，你见他什么时候胡来过？”

这话说的不假，谢妄人虽然混，三天两头的换女友，可他不是色胚，从不做出格的事，更不会占人家女生的便宜。

就他们看到的，反倒是那些女生，想方设法的要吃他豆腐。

徐子明没法反驳，其实心里也清楚谢妄不会乱来，还是多叮嘱了句，“已经八点多了，校花是乖乖女，你还是早点让人家回去吧，不然小心她哭。”

“滚。”谢妄不耐烦了。

“妄哥别气，小的这就把他拉出去斩了！”陈星洲哈哈笑着，勾着徐子明往外走。

两个人从阮菲菲身边经过。

自从谢妄把尹满月关进卧室后，就一直冷着脸的阮菲菲这时忽然开口，“谢妄，你是不是喜欢她？”

谁都知道，谢妄喜欢美女，卧室里的那个美的浑然天成，明明那双眼睛清澈透亮，搭在那张稚嫩纯净的脸上，却莫名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媚气，像个狐狸精似得。

她的存在，让阮菲菲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感。

更何况，连徐子明和陈星洲都被划为“别人”，从来没有进过谢妄的卧室，可他今天居然主动把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不熟女生，塞进他的卧室。

现在更是要把他们都赶走，想要和那个女生单独相处。

这让她怎么能不紧张，不生气，不嫉妒？

“谢妄！”想到这里，她委屈的又叫了声，“你说话啊！”

谢妄揉了揉脖子，没回答她的问题，不耐烦的道，“你也赶紧走。”

阮菲菲刷的脸色苍白，掐着手指咄咄逼问，“我就知道……你就是看上她了对不对！我才是你的女朋友！你怎么能这么花心！你这样对得起我吗？”

谢妄忽地凉凉看过来，很浅的双眼皮褶子，在头顶白炽光的照耀下，显得越发薄情冷淡。

他脸上没表情，语气嘲弄，“老子一直都很花心啊，你现在才知道吗？”

“你！”

阮菲菲气结。

他真是渣的明明白白！

谢妄才不管她的感受，继续挑了挑眉，轻飘飘道，“能谈谈，不能谈就分。”

阮菲菲两眼发酸，死死咬着唇。

她是校花，以前追求过的她的男生，全都是捧着她哄着她，唯独谢妄，完全不把她当回事！

当初和他在一起，是她主动的，在一起之后，也都是她主动联系他的。

谢妄对她一直都不咸不淡，她看起来强势，可这段关系里，真正占据着主导地位的人是他！

就像现在，他似乎是在让她选择两个人要不要分开，然而她很清楚，一旦她说出分手两个字，她和他的关系就彻底断了。

因为谢妄绝对不会挽回她！

阮菲菲恨极了他的冷淡，他的无情，可又爱极了他这副漫不经心，恣意多情的模样。

她望着他眼圈渐渐红了，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
终于，直到指腹掐到麻木，她才愤恨的一跺脚，“你记得吃晚饭，别饿到自己，我明天再来找你！”

谢妄轻笑了声，细若游丝，却令她倍感难堪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。

*

等人都走了，谢妄再次喝了杯水，回头看卧室，眸光幽幽。

他走过去把房门打开，看到呆呆站着的尹满月，“给这儿杵着干嘛？”

少年眉头微皱，声音淡淡，不笑的时候，又冷又傲，看起来真的不好相处。

尹满月小意的看了他一眼，赶紧移开眼，“我喜欢站着。”

谢妄看着她这副想看又不敢看自己的样子，觉得好笑，“我长得有那么吓人？”

尹满月不说话，他就盯着她看，似是必须要个答案，尹满月只好摇头。

“摇头什么意思？”他啧了声，“说话。”

尹满月低声道，垂下眼睛，“不吓人。”

相反还有点帅，只不过这种帅，太过锋芒毕露，让人不敢靠近。

尤其当他板起脸来，像是天边矜冷高贵的圆月，无人敢生出私藏的心思。

“不吓人为什么不看我？”谢妄似笑非笑的逗她，“同学，说话时不看对方眼睛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，你们好学生，难道不知道吗？”

尹满月轻轻咬了咬腮肉。

她当然知道，只是他的眼神太霸道直接，明明那么漆黑，却像是燃烧着一团火，令她招架不住，只想逃走。

“抬头。”他沉沉命令，“不然，今晚就别走了。”

面前的少女，下意识惊慌的抬起眼。

轮廓和线条都极为漂亮的小鹿眼，水汪汪的看过来，瞳仁漆黑，眸光纯净。

谢妄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
他下颚紧绷着，并不说话，这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很冷锐。

尹满月只看了一眼，就感到沉甸甸的压制。

她还是不习惯他年少时极霸道锋利的气场，为缓解尴尬，若无其事的越过他往外面走，“我同学呢？”

“走了。”

尹满月惊讶，“走了？”

房间隔音太好，一点声音都没传进来，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，闻言加快脚步。

等来到客厅，果然空无一人。

谢妄慢条斯理的跟着走出来，也不说话，就那么看着她。

尹满月局促的攥紧衣角，好奇的问，“你和我同学玩了什么游戏？”

谢妄坏坏的道，“不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”好吧。

年少时的谢妄又拽又狂，他不想说，她肯定问不出来。

于是尹满月也没坚持，换个问题继续，“那你明天会去学校吗？”

谢妄挑眉，“我为什么要去？”

尹满月有点懵，软糯的小脸上，表情迷茫，“因为我们是学生，所以就要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？”

神他妈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。

谢妄眉眼舒展，懒懒笑出声，“那是你们好学生的事，我们是抽烟旷课的坏学生，懂不懂啊小同学，知道坏学生守则的第一条是什么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