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笙跑回后厨，才终于稳住心跳。
他不敢再走进那个包厢。
明明思念了七年，却没有勇气再多看她一眼。
他请求跟同事换了一个包厢服务。
终于熬到下班，顾笙套上大衣走出会所。
京市的冬天一向很冷，今天外面居然下了暴雪。
这个点公交已经停运了，顾笙更是舍不得打车的，于是打算走路回去，大概一两个小时，他能承受。
这时，一辆黑色迈巴赫从旁边开出来。
车子在他面前停下，后座车窗打开，出现赵瑞泽的脸，
“顾笙，你要走吗，我们送你吧？”
透过车窗，顾笙隐约看见了另一边的姚书棠。
他呼吸乱了几分，摇摇头：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但赵瑞泽微微一笑：“雪太大了，你等车很慢的，还是我们送你吧。”
顾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，但他知道，姚书棠不会想再见自己。
“真的不用……”
还没说完，又被赵瑞泽打断：“你不会是在为今天的事生气吧？别误会，棠棠不是针对你，只是涉及到我她就容易发火，以前有个实习生撞了我一下，她直接把人开了。”
“你别介意了，老同学一场，就让我们送你吧。”
风雪呼啸而来，顾笙的身体发冷。
姚书棠对喜欢的人有多在乎，他再清楚不过。
再拒绝下去，只会僵持不下，顾笙只能低头上了车。
副驾门打开，是司机开的车。
顾笙沉默的坐上去，暖气扑面而来。
车子行驶，姚书棠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，倒是顾笙被迫从后视镜中，看到他们俩人亲昵的互动。
姚书棠伸手帮赵瑞泽刚刚沾上的雪花，眼神温柔。
“下次不许开窗了，小心着凉。”
赵瑞泽甜蜜一笑，自然的将头靠进她怀里。
在姚书棠抱住他时，顾笙透过后视镜看见她扭了扭左手手腕。
那上面有一道明显的疤痕。
看见那伤痕，顾笙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。
七年前，他在姚书棠要参加竞赛争保送名额的前夕打电话分手。
向来高傲的女神折碎一身傲骨求他别分手，甚至还抛下比赛去找顾笙。
却在路上出了车祸，左手严重骨折，需要动手术，可她却像是疯了一样，浑身是血的从手术台跑下去找他。
结果，看到的却是顾笙在和别的女生拥抱接吻。
“姚书棠，我有喜欢的人了，别再来纠缠我。”
彼时，他冷漠如斯。
而姚书棠也自此耽误了手的治疗，不仅阴雨天就会疼，更是再也开不了车。
赵瑞泽也看见了她的动作，立刻紧张地问：“怎么了？伤口还在疼？”
“不疼。”姚书棠道。
赵瑞泽握住她的手腕，心疼道：“现在医学技术很厉害，我找人再看看你的手好不好，说不定能治好？”
姚书棠冷笑一声：“不必，正好可以提醒我有一段愚蠢而肮脏的过去。”
听到这话，顾笙浑身一颤，指尖都被捏的青白。
赵瑞泽也脸色一变，不由得看向顾笙。
刚要开口，还未说话，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。
手机屏亮起的备注，是洛川。
顾笙一怔。
洛川是高中时他最好的兄弟，但他抛弃姚书棠后，洛川唾弃他嫌贫爱富，便再没有过交集。
“洛川？我现在到南雅路了，很快就到你家了。”
赵瑞泽自然的撒着娇，说完，顺势抬眸看了一眼顾笙。
他眼眸一转，直接将手机开了免提：“对了，今天我们遇到了顾笙哦，你要不要和他说句话？”
说着，他将手机听筒对准顾笙。
可几秒后，那头却传来洛川冷嘲热讽的声音：“他还有脸回来？我才懒得和这种垃圾说话，浪费时间。”
车境内看到顾笙骤白的脸色，赵瑞泽终于收回了手机。
“洛川就这个脾气，你别介意。”
顾笙紧攥着手，僵硬的点了点头。
他最爱的人，和曾经最亲密的朋友，如今都弃他如敝履。
赵瑞泽挂了电话，司机也停了车。
赵瑞泽下了车，吻了姚书棠的脸颊一下，“我跟洛川约好今天去他家睡，就先走了，别太想我哦。”
姚书棠低笑，宠溺的揉揉他的头发：“记得想我。”
赵瑞泽下车后，车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司机刚要发动引擎，姚书棠便冷冷开口。
“下车。”
司机的动作瞬间停下，顾笙也怔怔的看向车镜。
姚书棠面无表情的与他在镜中对视，勾起一抹冷笑：“真以为我会送你回家？下车。”
厌恶显而易见。
顾笙心里一酸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：“好”。
接着，汽车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绝尘而去。
而顾笙穿着单薄破旧的大衣孤寂的站在大雪中，任由雪花淋湿全身。
这里离他家更远了，他身上没钱，手机也已经关机。
顾笙站在原地呆了许久，最后麻木的抬脚，在暴雪中走了回去。
四个小时后，他全身都已经冻僵，终于回到了破旧的出租屋。
“嘎吱。”
门开了，一直狸花猫立刻凑了过来。
顾笙蹲下，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摸它，声音喑哑：“平安，今天乖不乖？”
平安是他捡的流浪猫，他觉得跟自己很像，就养在了身边。
“喵~”
小猫舔舐着他的手，似是想帮他回暖。
顾笙忽然眼眶一酸，两只手抱起平安。
“至少我还有你。”
一人一猫，在简陋的出租屋里互相取暖。


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，这个视频是自己放出去的。
顾笙动了动唇，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。
最后，洛川怒道：“如果你伤害到瑞泽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他在乎的人，都为了赵瑞泽要厌恶他，恨不得他彻底消失。
顾笙挂了电话，脸色惨白的抹了抹嘴角不知道何时流出来的血，忽然想，他也许真的不该回来。
不该，那么自私的……
想再见姚书棠一面。
他原本还想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，但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，哪怕再自私，也不该再留下了。
很快，他就拨通了赵瑞泽的电话，嗓音干哑：
“赵瑞泽，你送我出国吧。”
认命了，就让他像七年前一样，送自己离开这里吧。
那头，赵瑞泽却只是冷冷一笑：“舆论闹的这么大，你觉得现在送你出国能解决问题吗？”
“姚书棠努力了七年的事业就要被你毁了，想要挽救，除非……有更大的事来转移这件事……”她顿了顿，一字一句都淬着寒意，“顾笙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，想要舆论停止，就必须用一个更大的事件转移视线。”
“而这个世上，没有比死亡，更大的事件了。”
赵瑞泽的声音又轻又淡，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。
顾笙没有回答，只是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。
他脸色很白，平静又空洞的望着前方。
他已经明白了赵瑞泽的意思。
一瞬间，他恍然回到了七年前。
七年前，赵瑞泽也是这样平静的站在他面前。
居高临下的告诉他：“顾笙，我爸是S大校长，只要我一句话，姚书棠的保送名额就会被刷下来，但只要你离开她，名额就还是她的。”
“何况……”赵瑞泽盯着角落里一身狼藉的他：“你觉得，你现在这样，还配得上她吗？”
彼时，顾笙还只有18岁，通红的眼底藏着最深刻的痛苦与绝望。
大约是从那时起，真正的顾笙就已经死了。
活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，所以他半点也不惧怕死亡。
挂断电话，他继续工作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
下班后，又一个人平静的回到家。
这房子是个心善的老奶奶租给她的，以后不住了，他想先把房子收拾干净。
正在清理东西，门外却听到了敲门声。
一开门，便看到姚书棠那张满是寒意的美丽面庞。
她单刀直入：“明天我会和瑞泽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这件事，我们的婚期也提前到三天后，你最好别再捣乱。”
顾笙怔了一下，心里没有太大波澜。
只是缓缓点头：“祝你们白头偕老。”
可这话也不知哪儿刺激到她了，姚书棠瞬间怒气上头，阴沉的盯着他。
她盯了许久，最后却咬牙问：“我再问你一遍，七年前，你究竟为什么要跟我分手？”
顾笙心口陡然一紧，却还是回答：“为了钱。”
这三个字成功引发了她眼底的风暴。
姚书棠一脚跨进来将他抵在墙上，却正好看见了顾笙刚才收拾的东西。
她以为顾笙又要走，脸色更加难看，暴怒道：“你又要去哪儿？”
顾笙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便只感觉嘴唇被人狠狠的咬了一下。
带着怒气的吻狂风暴雨般落下，姚书棠像疯了一样啃咬他。
最后，她一只手松开顾笙，不知哪儿拿出一份文件，像失去理智一样，抓起他的手咬破手指逼他在文件上按手印。
疼痛间，顾笙看到了那上面大大的四个字。
包养协议！


因为受凉，顾笙当晚就发了高烧。
一晚上断断续续的醒来，难受的睡不着觉。
好在他第二天上晚班，白天可以补会儿觉，但醒来满身是汗，晕晕沉沉的感觉没有消失，反而更加难受。
但他还是强撑着去会所上班。
他实在太穷了，要养自己还要养猫，能找到的工作也不多，不敢轻易请假。
一到会所，经理就揪着他换了套衣服，把人送到了VIP包厢。
“今天大BOSS在这儿谈生意，你好好表现。”
顾笙只好点头，一走进去，却又在一众女人中看到了姚书棠。
经理催促道：“还不赶紧过去，要是再得罪姚总，你就不用干了！”
顾笙这才明白，怪不得昨天经理那么怕他，原来姚书棠就是这个高档会所的幕后老板。
哪怕再不愿，他也只能走过去。
顾笙安静的给她倒酒，倒完刚要收回手，姚书棠却抓住他：“今天你替我喝。”
不是询问，而是通知。
因为她才是老板，所以甚至无需任何理由。
“好……”顾笙只能拿起她面前的酒，一饮而尽。
苦酒入喉，刺激得他胃部发痛。
接着，每个人敬给姚书棠的酒，都由顾笙代喝。
一杯又一杯，高浓度的洋酒和白酒混合，顾笙被灌得脸色发白。
他脑袋昏沉，胃里却在清醒的翻江倒海。
忍不住去洗手间吐了两三回，回来却还是要继续喝。
姚书棠始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，仿佛看不见他的难受。
她只是想折磨自己，顾笙知道的。
她本来就该恨他。
顾笙仰头再次灌完一瓶酒，想着。
再次去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时，顾笙打开水龙头漱了下口，抬头看见镜子里狼狈的自己。
眼眶不知何时红了，他忍下浑身不适，跌跌撞撞出了门。
走出洗手间，竟然看到姚书棠靠在走廊。
顾笙一怔，低下头掠过她就想走，忽然，手被猛然拉住。
姚书棠盯着他的侧脸。
沉默许久后，他听见姚书棠问自己：“你有没有后悔过？”
顾笙眼睫微颤，嘴唇似乎动了动，却没有说话。
没听到回答，姚书棠却继续问，声音又低又沉：“这些年，你有没有一次想起过我？”
顾笙喉间发堵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他的沉默如同否认，姚书棠力度越来越重。
几乎将他的手腕掐的通红。
半晌，她一字一句都带着恨意道：“顾笙，曾经喜欢上你这种人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。”
接着，她狠狠甩开他的手，大步离开。
顾笙心里痛的厉害，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，竟一时有些分不清刚才姚书棠是真的来了，还是他幻想出来的。
看着她的背影一如当年，他下意识想去追，可还没走几步，就已经晕了过去。
昏迷时，顾笙做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梦。
有他曾经追姚书棠的时候。
那时的顾笙活力满满，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乐观。
“姚书棠，我们跑步比赛好不好？我赢了你做我女朋友，你赢了我做你男朋友。”
姚书棠初时很冷漠，后来在一起了，最宠他的也是她。
接着，又梦到两人最甜蜜的时候。
顾笙非要趁午休跟她一起回家学习。
“姚书棠班长，你不能剥夺我学习的权利啊。”
少女耳垂通红的训他：“顾笙，你知不知羞的？”
最后却还是拗不过，只能带他回去，还得亲自给他做午饭。
最后，他梦到提分手那天，自己冷漠刻薄的嘴脸。
她浑身是血，问他为什么要分手。
“你努力十年也不会比她有钱，我凭什么为了你放弃出国？姚书棠，好聚好散。”
……
各种梦境交织，痛苦在他浑身蔓延。
“姚书棠！”
顾笙惊醒时，满脸是泪，一睁眼，闻到了消毒室的味道。
他被送进了医院。
病房里没有其他人，他浑身疲惫又失力，整个人异常难受。
这时，医生拿着报告单走了进来。
顾笙想起自己没钱，不敢多留，强撑着想起来离开。
“医生，我……我马上走。”
医生却拦住他。
“顾先生，建议你立马通知家人给你办理住院，你晕倒的时候，我们给你做了个检查，检查结果显示，你得了胃癌。”


姚书棠和洛川直接当他不存在，顾笙就安静的站在一旁，等着他们选完。
赵瑞泽拿着一件又一件华贵的西装给姚书棠看，问她哪件好看。
姚书棠目光宠溺：“你穿哪件都好看。”
洛川故意看了一眼顾笙，“啧，裴总，别秀恩爱了。”
三个人说说笑笑，顾笙实在看上去多余。
最后总算选好后，他逃一样的走进试衣间，获得短暂的喘息机会。
可换伴郎服中途，他突然发现拉链有些拉不上，顾笙顺口叫了一声：“洛川……”
本想让洛川帮自己，可名字刚叫出口他就想起，自己跟他早已不是兄弟了。
他愣了愣，只好自己继续用力拉。
可接着，却有另一只手伸了进来，
下一秒，柔软的身子顺势挤进了逼仄的试衣间，姚书棠将他压在墙上，帮忙拉上了拉链。
这动作实在暧昧，顾笙紧张的连呼吸都慢了。
正打算说什么，下一秒，对面隔间却传来一声痛呼。
是赵瑞泽不小心崴了脚。
姚书棠脸色一变，立刻转身去关心赵瑞泽。
几人试完礼服，刚好到了中午。
赵瑞泽说要感谢顾笙，特意还带他一起去吃午饭。
吃的是西餐，据说也是赵瑞泽最爱吃的一家。
“顾笙，这家的招牌牛排好吃，我给你也点一份。”
他十分热情，顾笙却因为胃癌根本吃不了这种食物，但他没有下他的面子，点了道谢。
洛川一边看菜单一边挖苦：“瑞泽，人家美国留学回来的，什么牛排没吃过。”
顾笙眼神僵了僵，没有说话。
氛围因为这句话有瞬间凝滞。
姚书棠看了顾笙一眼，眸光幽深。
牛排上来后，姚书棠帮赵瑞泽先切好再递给了他，十足体贴周全。
“我还想要一份餐后冰激凌~”赵瑞泽对着她撒娇。
但姚书棠拒绝了：“少吃冰的。”
这亲密的氛围，几乎跟从前顾笙和她谈恋爱时一模一样。
只是那个被她管着的人，再也不会是他了。
顾笙垂眸，心里发痛，根本不敢抬头看。
吃完饭，赵瑞泽又带他去参观了婚礼场地。
在京市最豪华的酒店，铺满了金色的玫瑰，头顶还有仿真的星空。
洛川看了连连称赞：“太帅了，瑞泽，你一定是最帅的新郎。”
闻言，赵瑞泽甜蜜的看向姚书棠：“都是棠棠布置的。”
只有被爱的人，才能拥有这么走心的婚礼。
顾笙有些失神，又听到姚书棠对赵瑞泽说：“只要是你想要的，我都会给你。”
顾笙，最多给我四年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
曾经，他也听到过如此郑重的诺言。
看着这华丽无比的礼堂，顾笙默然低头，掩住满眼凄然。
她真的做到了。
只是，她的新郎，不再是他了。
紧接着，姚书棠让洛川帮忙去试试舞台的升降机。
大厅只剩下顾笙和赵瑞泽两个人。
氛围一时安静。
赵瑞泽看向顾笙，褪去一直以来伪装的温柔，瞬间变了副神色，冷冷开口：“真没想到还会遇见你，当年不是把你送出国了吗？”
顾笙对他这副模样毫不陌生，轻声道：“国外待不下去。”
很快，他听到一声冷笑：“国外精神病院待不下去，国内就待得下去了？”
短短的一句话，却顷刻间像勾起顾笙什么回忆，他脸色瞬间煞白！
赵瑞泽不以为意，直接递给他一张卡：“婚礼结束就给我滚，再也别回国了，否则……”
威胁的话还没说完，目光却瞥到了走过来的姚书棠和洛川。


“胃癌”两个字准确无误的传进顾笙耳朵里。
他半坐起来的身子怔愣了一会儿，有些回不过神来。
但很快，他就伸手接过报告单，看见上面的诊断结果，只是发呆，没有任何激动地情绪。
半晌，他扯着嗓子开口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这些年日子过得本来就苦，哪怕得知噩耗，也根本没精力激动。
大概与他而言，这更像解脱。
医生头一次看见这么平静的患者，忍不住劝道：“发现太迟，已经在恶化了，你要尽早入院。”
顾笙摇头，从床上站起来。
坦诚开口：“我没钱住院，不治了。”
医生一愣，又听见他问：“是谁送我来的？”
不知道他这种时候还在乎这个干嘛，医生只道：“穿着跟你一样的制服，好像是你同事。”
他便松了口气。
还好，不是姚书棠，至少她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了。
顾笙放了心，起身平静的离开病房。
出去后，直接把报告单撕碎，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下楼时，他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洛川如今在这家医院当医生，两人在楼梯相遇，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。
哪怕两人早已没了从前的亲密。
顾笙还是顿住脚步，轻声道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洛川冷眼看他，本想直接离开，却终究忍不住。
他语气冰冷，“顾笙，你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敢回来？当年姚书棠那么骄傲的人，只差跪下来求你别分手，结果你头都没回就跟别的女人走了，那时候她出了车祸，动完手术后每天躺在医院用酒精麻痹自己，如果不是瑞泽，半条命都没了，你不是跟富婆出国了吗，不是过好日子去了吗？又还回来干嘛？”
顾笙心里又苦又涩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洛川强行压抑情绪，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笙，见他穿的破破烂烂，恨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撕碎。
“当初那么折腾，现在还不是过成这样，真是报应！”
“报应”两字重重落在顾笙心里，他先是怔了一下，而后扯出一抹极其悲凉的笑。
喃喃说：“确实是报应。”
说完，他垂眸离开，可直到走出医院，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从内而外的痛意堵的他几乎无法呼吸，泪珠大颗落下，无法自制。
夜色下，顾笙一个人走回了家。
回到出租屋，他立刻打电话提了辞职。
知道会所老板是姚书棠后，顾笙就继续再留下来的理由了，而如今，更是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。
打完电话，顾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。
还剩两千多，除去房租和养猫的钱，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后，还够他去S市旅游一次。
去S市一直是他的梦想。
再过段时间那儿的樱花就要开了，顾笙想在死前去看一次。
七年前，他曾经和姚书棠约好，去S大看樱花。
只可惜，从恋人到仇人，至今没如愿，以后，也无法如愿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，顾笙没去上班，却接到了经理的电话。
经理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。
“顾笙，你把我们这当什么了，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，我告诉你，离职必须提前一个月，否则不会发工资，赶紧滚回来上班！”
这就意味着，他还要再做一个月。
为了那点微薄的工资，顾笙只好强行起床，准备去上班。
刚一起身，胃部的剧痛就铺天盖地的传来。
血腥味从食道涌上来，他飞扑到厕所，剧烈的咳嗽着。
抬眸时，看到洗手台上鲜红的一大片血迹，他怔了一下，平静的处理干净，便出门了。
来到会所，跟昨天一样，又被叫进了那个VIP包厢。
姚书棠又在应酬，还是让他继续陪酒。
顾笙在很多地方做过服务员，知道有钱人都很挑剔，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谈两天生意。
不过是姚书棠还没有折磨够他罢了。
但他仍然默默承受着。
只是胃部的疼痛传来，他喝酒的速度明显比昨天慢了很多。
姚书棠语调讥讽：“才喝两天，就不行了？”
顾笙压下痛楚，默默地将酒喝完。
酒过三巡，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，脸上也染了醉红。
如今的顾笙虽然很瘦，但五官仍然俊朗，喝醉后更显破碎。
包厢里有女人动了歪心思，趁顾笙喝醉搭上他的肩。
“姚总真是不怜香惜玉啊，这么个帅哥都醉了，看着心疼啊。”
她一只手在顾笙肩上摩挲，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