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女儿那段时间，我患上了较严重的躁狂症。

变得易怒易躁爱打人。

熟人一巴掌，生人两巴掌，傻子更是降龙十八掌。

于是我在顺利生下女儿后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休养。

那儿的医生挺管用的，没多久就把我治好了。

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好了。

谁曾想刚出院就遇到了这么一对奇葩。

老公还执意要留下他们吃饭......

吃饭时，六个月大的女儿在我怀中不住地哼哼。

估计是饿了。

我匆匆往嘴中塞了个汤圆垫肚子，就要抱着她去屋内喂奶。

谁知正在理头啃肘子的小侄子却“砰”地一下把装满汤圆的陶瓷碗摔在了地上。

“吵死了，能不能让她安静点啊！”

汤圆落了一地，滚烫的汤汁溅上了我的脚。

一阵刺痛。

“你吃饭为什么还要抱着那个赔钱货？赶紧把她的嘴捂上，别让她吵了！”

“不然你就跟她一起离开桌子，不许吃了，快点！”

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下一秒就被嘴中未来得及咽下的汤圆给噎住了。

老公哐哐一顿拍，我咔咔一顿吐才堪堪捡回一条小命。

“张天佑！快给我道歉，然后滚出去！”

我怒火中烧，嫂子却笑眯眯的。

“天佑这么厉害呀！知道汤圆太烫了吃不了，所以才把碗打到地上的对吗？”

“小叶呀，你这么大的人了，还要跟小孩子计较啊？真小气。”

嫂子边说，边给吃的满嘴是油的侄子擦脸。

她惯会如此“宠”她的儿子。

以至于他都十岁了，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齐全。

“我就不跟你道歉，谁让你一直让她吵的？我都忍了好久了！噎死你得了！”

“我也不滚，我妈可说了，这房子等你们死后就是我的......”

小侄子舌头一伸，给我扮起了鬼脸。

我心中的火蹭地一下就冒出来了。

把女儿丢给老公，扬起手就要赏他几个嘴巴子。

结果老公拦在了我面前。

“好了老婆，童言无忌，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，今天是喜庆日子，你就别动手了。”

“小男孩嘛，心思能坏到哪里去......”

悬在空中的手成了笑话。

“他差点害死我，还咒我们死，你没听到吗？”

“那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？老婆，你有精神问题，得悠着点儿啊。”

我不明白老公为什么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嫂子来吃饭的请求。

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容忍这么一个熊孩子欺负自己的老婆。

反正我生气了。

既然他要接这个巴掌，那就接去吧。

一巴掌下去，世界清静了。

老公捂着脸，不可置信。

我一言不发，转身抱着女儿回了房间，又顺手锁上门。

医生说我这病，得忍。

但忍不下去了，还是可以适当发点脾气的。

喂完奶后，女儿消停了。

我戳着她柔软的小脸，只觉得心中无比熨帖。

“你说小叶也真是的，在别人面前，总得给自家男人一点面子吧，你都那么顺着她了......”

“瞧你这脸啊，我看着都心疼。”

门刚推开一条缝，我就听见了嫂子略带委屈的声音。

我从门缝向外看去，却见嫂子眼中带泪，正用我的毛巾擦着老公的脸。

他们俩离得极近。

“她妈有精神病，所以她也不太正常，唉，说来都是泪呀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她怀孕的那段时间有多吓人，就因为菜没炒得合她心意，她就扇了我一巴掌。”

“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......”

仅仅是不合心意吗？

彼时我孕吐严重，一点油腥味都闻不得。

我寻思自己下点白面条吃。

结果他不仅背着我往里面放了猪肉，还撒了一大把辣椒。

“你不想吃东西也不能连累全家人不吃吧？要是没有胃口，就吃点辣的开开胃吧。”

而我在此之前，已经说了无数遍我不吃辣。

我闻着味就想干呕。

他却说我矫情难伺候。

“嫂子之前怀孕也没像你这么难伺候啊，你就不能学学人家？”

我只当他是蠢，脑子不记事，于是也没怎么样，只当场给了他一巴掌。

没想到他竟记到现在。

“那可真够彪悍的，弟呀，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小叶这人，是真不适合过日子。”

“你这样式儿的，如果单身了，不知道有多少贤妻良母要往你身上凑呢！”

小侄子又没脸没皮地添了一嘴。

“对啊，贤妻良母，就我妈那样式儿的......”

嫂子脸上顿时飞出一片红霞。

敢情她背着我偷偷跟我老公联系，又特意选在元宵佳节来吃饭。

是打的这么一个鬼主意呀！

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样搞，实在是太过嚣张。

拳头握得嘎吱作响，我恨不得出去一人一拳。

不过我又一次把火气咽了下去。

老公不忠，可以离婚。

但如果为了这种人再发火打人，那之前的治疗就白费了。




元宵节那天，嫂子带着小侄子来我家蹭饭。

小侄子嫌我几个月大的小女儿太吵，竟背着所有人往她嘴中塞了一整个汤圆。

女儿被噎得面色铁青，差点丧命。

嫂子却只是笑嘻嘻地夸侄子机灵懂事有礼貌，会用汤圆处理噪音。

“哎呀，天佑也是为了其他人着想，不想让噪音吵到别人嘛，更何况一个小女娃，死了就死了呗......”

老公也是毫无作为，帮着外人欺负我。

我被气笑了。

他们可能不知道，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。

而精神病伤人，是不犯法的。

从精神病院出来，坐老公的车到家时，已经是下午了。

抱着女儿一下车，许久不见的嫂子竟满脸不悦地迎了上来。

她似乎在我家门口等了许久。

逮着我老公张龙就是一顿阴阳怪气。

“哎哟，大忙人终于肯露脸啦？”

“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，我今天要带天佑来吃饭吗？你怎么才回来？”

“有什么事比我们家天佑吃饭还重要？”

嫂子这一番话弄得我一头雾水。

都整整一年没见过了，怎么忽然就要吃饭了？

我扭头看向老公，他愣了三秒，后又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。

“哦，对，嫂子前几天给我发信息，说我家太冷清，想在元宵节陪我吃饭来着。”

“但我不忙着接你出院，忘了嘛，你看这事儿闹的......”

嫂子一听这话，不乐意了。

声音顿时拔高三度，将矛头对准了我。

还侧身拦住我，不让我往家走。

“小叶呀，你这就太不厚道了，分明知道我们要来，还偏偏挑在这一天出院，是不是故意的？”

“我看你也没病坏啊？不能自己打车来是吗？还是说你离了男人就不行了？！”

“才结婚三年就这么金贵、难伺候，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？”

“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，也不知道金贵到了哪里去......”

最后一句话倒是降低了音量。

但还是被我听了个正着。

记得我刚结婚时，她对我挺和蔼的。

但自从她老公，也就是我老公的哥哥被蛇咬得死翘翘后，她变了。

不仅句句话夹枪带炮，还特别喜欢拿自己生了男孩说事。

可能是怕人家欺负他们孤零零的娘俩吧。

真可怜。

不过这样却彻底败坏了她在亲戚里的名声。

也就我那傻兮兮的老公肯给她几个笑脸看了。

我没说话，连个表情都没给她，绕过她径直往家走去。

对嫂子气到扭曲的嘴脸视而不见。

毕竟在精神病院的经历足以使我在面对傻子时波澜不惊。

门开了。

但没来得及关门，蹲在门口一直没吱声的小侄子就窜了进来。

拖鞋不换，外套不脱，直直奔向我。

将我撞了个趔趄。

又盯着我女儿，嫌弃不已。

“长得皱皱巴巴的，还是个不值钱的女的，凭什么能住这么大的房子？！”

“还跟个宝似的抱着呢？我妈说了，女的就是赔钱货，你们的钱以后都是我的......”

我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
他瑟缩一下，不说话了。

眼中的恶毒之色一闪而过。




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
连绵不停的大雨让嫂子找到理由留了下来。

两个瘟神弄得我心烦意乱。

我也只好不做理会，早早洗漱，打算早点睡觉。

“老婆，没吃完的汤圆我放冰箱了，你要是想吃，我到时候再拿出来给你热热。”

老公在我耳边吼了一句。

我不解地望着他。

我又不是没看见他把汤圆放冰箱里了，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地通知我？

总感觉哪里怪怪的。

但闹腾了一天，我太累了。

干脆不去细想，搂着女儿睡觉了。

女儿似乎天生比普通孩子更活泼。

被我好好地搂着呢，也不消停，嘴里哼哼唧唧的，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
“妈，好吵啊，你能不能进去把她给弄死啊？”

“那个赔钱货什么用都没有，只会吵我睡觉！”

“你不去我去了！”

房间的隔音并不好。

小侄子恶意满满的话语尽数钻进了我耳中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在心里劝慰自己，左右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，他能做什么？

但以防万一，我还是把卧室门给锁上了。

睡得迷迷糊糊时，有人敲门。

我强忍着起床气开了门，发现是老公。

“老婆，喝杯热牛奶吧。”

我并没有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。

但老公就那样笑眯眯地盯着我，像是我不喝他就不会走似的。

没办法。

我硬着头皮抿了几口。

老公这才满意地离开了。

不过我酝酿了半天，还是接受不了牛奶那股特殊的腥味。

他一走，我便把口中含着的牛奶全部吐了出来。

又漱了几遍口才去睡觉......

睡眠一向不好的我这夜做了很多梦。

一会儿看到吱嘎吱嘎叫的鸟，一会儿又看到嘻嘻笑的小丑。

挺丰富的，但有点太丰富了。

直到某一刻，我猛然睁眼。

房间里一片寂静。

我环视四周，房间里除了我和女儿外没有一个人。

但不自在的感觉越来越重。

我慌乱地按开了床头灯。

却见本应该安详睡在床上的女儿此刻竟然面色铁青，马上就要不行了。

“瑞瑞？瑞瑞？”

我把女儿抱在怀里，死命地拍打着她的后背。

没什么用。

来不及细想，我抱着女儿拍开了老公房间的门。

刚才我哭的那么大声，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？

“怎么了？”

老公眨着朦胧的睡眼。

“快开车，送我去医院，瑞瑞要不行了！”

“可是车没油了。”

老公又打了个哈欠。

“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，困死了......”

这儿离医院太远，步行没办法及时赶过去。

没办法，我只好拨打了120。

一边给女儿拍着背，一边等待救护车的到来。

“哎哟，半夜又吵吵什么？”

嫂子晃晃悠悠地从老公的房间走出来。

“小叶，这么晚了咋还不去睡觉？”

“咦？瑞瑞这是怎么了？要死了吗？天哪！”

“快抱过来给我看看。”

嫂子假模假样地惊呼一声，要从我手中抢女儿。

我反手就是一巴掌。

“滚开！”

眼见着女儿的脸色越来越差，真要不行了。

我心一横，只好直接将手指塞进了女儿的嘴中。

左掏掏右掏掏，最后竟掏出一颗完整的汤圆！

我顿时明白了所有事情。

这哪是女儿忽然发作，这就是蓄意谋杀！